他微微侧过脸来,隔着青烟对戎其朗说:“第一次看叶野霆的眼睛的时候,我也有那种感觉,被摄住的感觉。”
然后他不由地笑了:“你看,所以那时候叶野霆的说法很有说服力,大部分人都会信,我对他太感兴趣,眼神恐怕也太容易教别人误会。”
戎其朗没有说话,只脸上生出一个隐隐赧然的表情。
莫倦航的话锋又转回那只老虎身上,他说:“我那个时候特别想摸一摸那只老虎,可惜我们俩还没靠近,就被拦住了,那个人怎么警告我们的来着?……他说前几天,才有一个饲养员的手被那畜生咬掉,它马上就要被捐给动物园了。那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它。”
“可你一直对那只老虎念念不忘,”戎其朗也陷入回忆里,禁不住笑了,“不仅本市的动物园,邻市的几个你也都跑遍了。”
莫倦航微微笑:“是啊,因为那只老虎,我这一生都对老虎感到好奇,希望成为了解它们的朋友……卫昴面对猛兽永远戒备警惕,只有你,是即便有被抓伤的威胁也不惧利爪尖牙的人。”
戎其朗道:“你觉得叶野霆像虎吗?不是的。”
莫倦航撑开双臂上身后仰,伸展了一下,叼着烟叹息道:“大概在你眼里他是不会像的,”他夹开烟,双眼微眯,目光却锐利,他看着戎其朗的脸说,“他现在失忆变了性情,特别好,真的,没那么极端的领地意识。你知道他有意要疏远你我,但你知不知道,在那之前我曾经亲眼目睹他对卫昴起了杀心?”
戎其朗瞠目结舌,震愕道:“他……”
莫倦航摆了一下手,只道:“不用细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的叶野霆,难以与我们任何一个人起冲突,也绝没有能力激发出你的阴暗面。你只是需要确认,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了,你就会安下心来……把问题交给时间就好。”
戎其朗只能苦笑。
王渊声当初就直截了当地对他说过,他在精神上对叶野霆已经产生了根深蒂固的防御机制,爱、恨、惧越是交织,那种强弱关系就越难逆转——他们的关系是病态的,不平等的,他太忌惮失去和辜负,所以叶野霆一直是控局者,他却只能是迷局的人。
“戎先生,他不是简单地要一个降臣,他是想要一座灯塔,一座岿然屹立、不灭不朽、让他感到无惧无虞、且永远只为他照耀的灯塔。”
“他早就清楚,自己时刻有迷航的危险——”
“但没有人能做得了这样的灯塔。”
“——走进黑夜,你也终将融于黑夜。”
……
叶野霆这次发烧比上一次情况乐观,在医院待了一周多就退了烧,昨天已经回到瑙林。
门一开,戎其朗就见到门后站着的是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戎天若,还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开心?”
戎天若大摇其头,把戎其朗拉进门:“今儿咱俩生日啊,你看你又给忘了——等着你呢。”
戎其朗这才想到,哦,又到七夕了。
他一向来不太在意生日这回事儿,倒是戎天若一直重视,而且她不按公历过,就觉得七夕这日子有意思又够浪漫,年年都在七夕过。
他们走进餐厅——叶野霆和巴顿已经在了——戎其朗就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蛋糕,装饰点缀基本都在侧面,顶上本身是干干净净,就是满满当当插了两排“y”的字母蜡烛。
戎其朗看着头大,无奈:“生日快乐也就算了,后面那是什么?弄那么多蜡烛,你也不嫌麻烦。”
戎天若笑得得意,蘧蘧然挨个儿点蜡烛:“我乐意!难得过单身情人节,值得纪念——哎巴顿,麻烦你把灯关了吧。”
“好的,小姐。”
灯光暗下来,戎天若也把蜡烛点好了,拍拍手道:“好了!”然后拉着戎其朗一起许愿吹蜡烛,最后因为蜡烛太多,叶野霆也跟他们一起拔。
叶野霆在戎其朗旁边,一边小心仔细地取出蜡烛以免把蛋糕表面弄得太过糟乱,一边轻声对他们道:“祝你们生日快乐。”
戎天若噙着笑:“谢啦。”
戎其朗下意识地看向他,叶野霆也正看着他,眸子专注明亮,带着隐隐期待。
戎其朗点了一下头淡淡道:“谢谢。”
拔完蜡烛,戎天若从蛋糕上切了四块下来——剩下的大概就不打算要了——分给在场的四个人。
把蛋糕给叶野霆的时候,戎天若笑着道:“要说起来,你的生日才是正经‘v’y’。”
叶野霆好像有点走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地“嗯?”了一声。
“2月14日呀——你看我们三人都出生在情人节里,也够有缘了。”戎天若笑着扬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