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可寻的器灵也不过数人,若是有人说一把铸造出来没多久的剑修成了剑灵,只会被人耻笑。
但若说这剑是纪南红铸的,那再不可能的事,也成为了可能。
纪南红,二十多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也曾是天下第一的铸器师。她师承西蜀闻人氏,天资极高,一双手铸造了许多撼动天下的灵器。若是她还活着,那天下第一的名头,怎么也落不到她的师兄闻人贤的身上。
她活着时是传奇,她的陨落也令人唏嘘。
因太过美貌而被搅乱风云的魔头玷污,在多年前的那场诛魔之战之后,自刎而亡。
而她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她所作的灵器仍无人能及。
那把剑,是她人生中最巅峰的三件灵器之一。传说铸好之后太过满意,甚至迟迟想不出一个能配得上那把剑的名字。到她死那把剑也没有名字,于是到现在,那把剑就一直叫那把剑。
那把剑被闻人贤收藏之后,一直小心地珍藏着,据说他有数十间机关重重的密室,时常都会将那把剑转移,因此连他夫人和儿子都不知道那把剑究竟什么时候藏在什么密室里。
而隔几年开一次的灵器鉴赏大会,就是希望有人能破解那把剑的秘密,让那把剑真正修成剑灵。
解释完薄阳炎便问:“原来你不是为了解开那把剑的秘密才来的啊?”
“不是啊。”陆湘把自己的乾坤袋展示给薄阳炎看,接着说,“听说明日的鉴赏大会有一个和我这个乾坤袋纹绣差不多的乾坤袋,所以我来看看。”
“这天下的乾坤袋纹绣都差不多的,纪南红画的阵法很厉害,差点就真的能装下乾坤了,所以……”正看着,薄阳炎双眼倏的亮了,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乾坤袋,摸着上面的纹绣说,语无伦次地说,“这……这个阵法……也太完美了!这、这是哪位铸器师……我能……我能认识一下吗?”
陆湘也有些惊讶,说:“师父居然没骗我,这个乾坤袋是真的很厉害吗?不过到底是谁铸造的就不知道了,我师父说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当土匪,到处抢东西,早就不记得这个是哪里抢来的了。”
薄阳炎万分失望,拿着那乾坤袋赞叹不已,半晌又还给陆湘,压低声音说:“真的很厉害,千万要藏好,别让人惦记上。”
正说着,思君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又一直盯着陆湘,陆湘觉得思君可能是对他们二人说悄悄话不满,于是又坐正,想要和思君随便说句什么,正当此时下人又高声通报,闻人贤和他的夫人总算是到场了。
陆湘闭了嘴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这传闻中的大人物究竟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但走来的人非常普通,丝毫不似话本中描述的世家家主一般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这就是一个佝偻的老者,皮肤皱得如同老树皮,眼睛小而下垂。
闻人贤不过才六十来岁,对修道者来说,这依然算是青壮年时期,他不应当老成这样才对。
陆湘忍不住好奇,扯了扯思君的袖子,说:“闻人掌门为什么是……是这样的?”
思君瞄了一眼过去,说:“关我何事?”
不理他也不行,理他也不行。陆湘瘪瘪嘴,小声嘟囔:“收回你人很好那句话,真难伺候。”
继而陆湘又转向好伺候的薄阳炎提问,薄阳炎老实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闻人掌门……只是听说他……思虑过重。闻人掌门铸造的灵器天下闻名,于是有不少人仿照,高价贩卖假货。”
陆湘道:“这我知道,之前路过了一个村子,还瞧见他们佩戴着假的平安符。”
薄阳炎又说:“说是闻人掌门心中不忍,一直为此忧虑。另外,闻人掌门还说过,他想解开那把剑的秘密,为天下人造福。”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刻薄,陆湘还是忍不住觉得闻人贤可能没那么好心。
与此同时,闻人贤已经落座了主桌,用浑浊的声音发表了一通对诸位宾客的欢迎。众人互相寒暄客套一阵,晚宴便开始,但进行到一半,闻人贤的身体就支撑不下去了,向众人告了罪便要退场。
陆湘还听到有人赞叹“闻人掌门果然是心怀天下,为了天下人殚j-i,ng竭虑”。
闻人贤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场,薄阳炎一直皱眉看着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直到他退回了内室。
这场冠盖云集的晚宴继续进行,只是待客的主人换成了闻人飞鸿,场上依然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相比而言,陆湘他们这一桌依然是冷冷清清,陆湘乐得清静,只顾吃菜,把自己给塞了个脑满肠肥。
晚宴结束,宾客们各自离场,陆湘吃撑了不想立刻回去歇息,便约思君和薄阳炎一块儿去小花园散散步。
薄阳炎惊恐地看了眼思君,丢下句“不打扰二位”便飞快跑了。
陆湘觉得怪异,问思君道:“他为什么要怕打扰我们?”
思君摇头,又不言语。
二人沿着一路的通明的灯笼走到了小花园,此时才是初秋,藕花未全败,寿客未全开,各自在夜色中耀眼着。月影幽幽,流水潺潺,二人就在这灯下月下沉静地走,谁都没先开口。
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有片花瓣飞来,贴在了陆湘的额头上。陆湘察觉有些痒,想伸手去捉,思君却快他一步,自然的抬手摘去了他额头的花瓣,两指轻轻交错,那花瓣便在他手里化成了齑粉,被风吹散了。
陆湘感觉到了思君的手,微凉,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