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而他成这副样子自然是抢救病人累的,心中越发敬重,当即屈身拜倒,叫道:“陈先生!”
陈湘放下那孩子,站起身来扶起他道:“不愧是双胞兄弟,和纬儿还真是象!”又仔细看看他,道:“身子比纬儿单薄些,却多了股书卷秀气。”
说着话顾峋风也过来,看见陈湘也吃了一惊,一把将他拉进怀里,道:“怎么瘦成一把骨头了?”陈湘赶紧红着脸推开他,顾峋风又问:“你是不是把口粮都分给别人了?”陈湘白他一眼,道:“这里比我瘦得人多了——你们可带了粮食来没有?都快人吃人了!”
陈湘说着端起半碗水喝了,又带他们到灶台——只见锅里头绿呼呼的一片,煮的都是野菜,旁边几个干瘦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顾峋风赶紧让人找两口大锅,在乡公所前熬起粥来——也不用招呼,热粥的香气就把四周百姓都吸引了过来,顾峋风维持秩序,让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领。
顾七先捧了一碗热粥递给陈湘,陈湘吹了两下,却蹲下身来,将碗递到一个跛了脚的孩子口边。那孩子不过七八岁,捧起碗来就喝。陈湘忙道:“慢点儿,别烫着。”那孩子喝了一口,这才想起来,道:“伯伯你也吃。”
陈湘一笑,道:“你先吃,吃完伯伯再吃。”阿衡看着心中一酸,想起自己这么大时有一年赶上灾荒,家里缺吃少穿,有什么吃的都要等到弟弟和姐姐都吃完才轮到自己。看着陈湘慈和的面容,禁不住眼眶就湿了。
顾七早回身让军士再盛一碗粥来,又捧给陈湘道:“先生吃一点儿吧。”陈湘这才接过来,听说阿衡是朝廷派来负责赈灾的,一边吃一边掰着指头跟他说“粮食缺多少,医药缺多少”,附近十里八村哪里瘟疫最重,最需要救援,又取出画的一张图,这一个月来他走访过的地方上面都做了标记。
(三一)长袖善舞
阿衡职责所在,叫过县令来一起听陈湘解说,立即依他所言往各乡分配粮食——此地瘟疫虽重,但要赈济的并不只这一个县,算算带来的粮食分摊下去只够维持十来天而已。
结果第二天又有军士来报——第二批运来赈灾的粮食竟然被山贼抢了!那山贼也有数百,带头的三人骁勇善战,押运的胡参将受了重伤,派人急请顾大侠。
顾峋风虽刚跟陈湘见面,闻言还是挺身而起,临走吩咐阿衡派个人去城里把雒纬叫来——他好歹身负武功,免得乱世里再出什么岔子。
来时带的药材也不够——太医院储备不足,京城物价腾贵,陈湘要的虽是普通药材,因为没多少货也昂贵无比——朝廷下旨各处紧急供奉,顾七也派人去口外等未受兵隳的地方加紧采买。
好在顾峋风武功高强,山贼虽然厉害,三个人也敌不过他一个,被他三招两式全部制住——听说是江南第一侠客、开回春堂的顾峋风,那贼首三兄弟立时俯首请降,说愿受朝廷招安!
原来为首的叫林大雄,是北武林盟主岳震的弟子!岳震风瘫后左右护法刘氏兄弟掌握大权,起兵造反,他本来也被裹挟着一同起事的,后来因受刘氏兄弟排挤,自己带了一支人马占山为王——如今实在没吃没喝,不能不出来劫粮!顾峋风仁厚之名远播,又跟朝廷里有交情,因此林大雄愿意归降他的麾下。
顾峋风见这三人都是猛将,林大雄为人也实诚,于是把人马收编过来——不愿意留下的当即遣散!那些喽罗兵大都是没饭吃的饥民,还有的怕回去被人追究,九成愿意归附。于是顾峋风带了回来——战后百废待兴,正是要人手的时候。
为首三人中有一个原是药材贩子,以前曾往太行山深处收药材,于是阿衡开了路引,让他带十几个人去采买药材——需要的银两先由顾七垫付!买回药材再作价还钱。
半个月后江南又一批十船白粮运到,阿衡到天津港点好数目,逐一发放——各县贪渎不法者阿衡在师父指点下立即向上司严参!直隶知州知道他是皇帝驾前红人,何况赈灾是第一等要务,从百姓嘴里夺取救命粮闹不好要激起民变,也着实令人生气——于是跟他联名上折子严参,摘除乌纱下狱究治。
这一来上行下效,人人用命——粮食药材钱物都凑手,分配又公正及时;加上各县分发谷种,组织有力者抢种庄稼,数月后即可有收成,百姓也都安了心,均自感戴不已。
陈湘宅心仁厚,一路救人还收养了不少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和受伤的残废人,遂跟顾峋风提意建一所义学——让孩子们读书识字、寡妇无业之人也可以有个营生赖以自存。
阿衡深觉此议甚好,于是报请上司,由各县兴建义学,县里拨款收养孤儿开蒙识字,雇用残寡无依之人——在师父提醒下,又列出详细条款,如残寡之人需占八成以上;由各县学正亲自督建,按人数拨款,严防私支滥领。
直隶知州自然立时批复!只是官库艰窘,一切开销暂令各县自筹。直隶战后百废待兴,处处缺钱少粮,这一来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各有司纷纷跟阿衡诉苦!
于是顾七提议,不如仿照南边钱庄的形式,以官府名义开设银楼,以高息吸引民间富室将银钱存入,然后借贷给官家——官府再以每年的税款偿还,每年利息多少!
这份奏折上去,内阁虽觉匪夷所思,却不能不承认这是非常时期变出钱来的唯一办法!可是这种事自古未闻,主意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