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动脉……
施锦蓉的脸色随着这一个个词眼越发刷白,跌跌撞撞后退,倏然捂住嘴,刚才还气吞山河般的女汉子,转眼泪如雨下。
陆奶奶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无力安慰她,只能陪着她掉泪。
远远的,陆偲一个人呆立在那里,不动不弹不声不响,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刚才听见的东西,身体越来越僵硬。
被花瓶砸,伤到血管?怎么会这样?情况到底怎么样?
——哥,你没有事对吧?你一定不要有事,千万千万不要……
有关陆英捷受伤的经过,可以这么长话短说:
陆宏师夫妇得到老爷子通知,赶来山庄。深知老父的炮仗脾气,陆宏师想与儿子单独谈谈,于是把人叫到书房,质问他们兄弟俩的事。陆英捷自然一口咬定整件事都是自己的责任,并认定了他和陆偲之间的关系。
陆宏师起初还想加以规劝,劝了几句没效果,就发飙了。
说到这父子俩的脾气,还真是一脉相承,他们并不像老爷子那么暴躁,平常冷冷淡淡波澜不兴,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发作起来比火山喷发还要恐怖。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当时陆宏师身旁刚好就是柜子,柜子上刚好就摆着花瓶。
陆宏师不作他想,一把操起花瓶砸了过去,原本是要砸脑袋——其实如果真砸到脑袋或许还不碍事,头破血流缝几针就好。偏偏不慎手滑砸到颈上,花瓶碎片更是好死不死地割伤血管,当场鲜血就涌了出来。
如今陆宏师回想起来也深深后怕,假如陆英捷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他这做父亲的该情何以堪哪?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非得有个人受伤,他宁可伤到的人是他自己啊……
一声长叹,不忍目睹妻子与母亲泪流的模样,扭过头去,突然视线凝固,视线尽头就是站在几米开外的陆偲。
对于这个侄子,陆宏师更多的印象是停留在多年以前,那时候陆偲还小,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山庄里,每次陆宏师到那边去都能看到陆偲。
这孩子从小就沉闷,不像别家小孩在大人面前活蹦乱跳撒娇卖萌,而且脾气还挺差,逗不得骂不得,再加上陆宏师本身也不是跟小孩儿黏糊的人,所以这伯侄俩的关系始终亲近不起来。
后来陆偲长大,从山庄搬了出去,越来越少回老人这里,陆宏师见到他的频率自然也越来越低,只是偶尔会耳闻关于他的事,比如某些荒唐的生活作风。
然而那时的陆宏师是万万料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小子居然会荒唐到自己的儿子头上……
老爷子曾经说,陆英捷是他最自豪的孙子,其实对陆宏师而言又何尝不是引以为豪的儿子?
从小儿子就像他,坚韧不拔,壮志凌云,严于律己,尤其是……品行端正!跟那烂泥糊不上墙的陆偲根本是两个极端!可现在怎么也会变得如此糊涂?究竟是被这臭小子灌了什么mí_hún汤?
百思不解中,陆宏师走到那“臭小子”面前,凌厉的话语像子弹般发射过去:“你给我听着,我要你离开英捷,离开陆家!”
第60章
数小时后,陆英捷终于离开手术室,转入病房。
不幸中的万幸,他伤的不是动脉。如果伤到动脉的话,当场就会鲜血狂飙,陆宏师也是情急之中没太注意,毕竟当时看到那种出血量已经相当恐怖了。
即使只是伤到静脉,也有很高的危险性,好在他的伤口还不算极严重,多亏了众人送医迅速,得以及时止血输血,所以问题倒不是太大。
目前陆英捷尚未恢复意识,陆奶奶和施锦蓉在房里看护着,陆老爷子和陆宏师则在外面,与陆偲谈话。
有些话不便在走廊上说,尽管每层楼都有公共休息室,但又嫌人多眼杂,所以他们占据了一间无人的病房。
陆宏师的意思,是要把陆偲遣回美国,送到他父亲陆寅那里,总好过让他留在这儿祸害家里人。至于说要把他逐出陆家,固然是有一时气话的意味,但如果陆偲冥顽不灵,陆宏师也不介意做得这么绝。
说到底,原本他跟这个侄子就没什么感情,现在就更别提了,简直既可嫌又可恨,哦,也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怜。
在陆宏师心中甚至偶尔想过:假如那个受伤进医院的人,换成陆偲……
这种想法说来似乎很恶毒,可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不这么想。
对于他把陆偲送走的提议,陆老爷子也表示赞同,他的心虽不像陆宏师那么偏,但总归还是有点区别对待。
假如这两个孩子始终不肯悔改,陆偲留下来只会将陆英捷捆死在那条歧路上,那还不如把他远远送走。虽然做爷爷的心里亦会有愧,但两相比较,他更加不能纵容此种歪风邪气在陆家滋长。
那么陆偲呢,他还能说什么?说多错多,只会被送走得更快吧。
偶尔有几次一念之间,他也想过要不要澄清事实,撇清他和陆英捷之间的关系,或许长辈们就不会再这么针对他。然而陆英捷已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如今他再来澄清大概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等到陆英捷醒来,如果发现他没有遵照自己的吩咐,一定也会非常失望吧?
说来说去,陆偲目前最在意的事,就是陆英捷何时能够醒来。
他想留在医院里等陆英捷苏醒,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有陆奶奶一人默许,其他三人都坚决反对。
没办法,陆偲还是被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