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位朋友真是好心。”
他说哈丹“好心”,可话里话外一点没有“好心”的意思,倒像哈丹越俎代庖,管了他的闲事。我微微皱眉,想顶回去,哈丹丢过来一个眼神,叫我别说话,自己倒是朗声道:“在草原时我便听闻伏虎关守将爱兵如子,用兵如神,镇守边关多年,未尝一败。我一直敬他为英雄,有心与他一见,今日方知传言不可信,此人残忍嗜血,竟以看士兵自相残杀取乐!”
魏铎冷笑道:“此乃练兵,若不动真格的,打出血来,士兵们上了战场怎能血战强敌?草原打仗皆是骑着马横冲直撞,毫无章法,阁下自然不懂我汉地练兵之道。”
“上战场并不是一味厮杀,自己抢功,更要顾忌袍泽性命。以魏将军之道练兵,练出来的不过是些好勇斗狠之徒而已。昔日对战羌族获胜乃是侥幸,若来日与我等一战,定能高下立现!”哈丹慨然道。
“不必来日,捡日不如撞日,既然阁下振振有词,不如拳脚上见真章。”魏铎起身道,“擂台上这位兄弟今日已连赢十人,你先胜他再说。”
哈丹冷哼一声,抬脚上了擂台,对那人道:“你已经打了十场,体力消耗不少,我让你两只手,仅用腿功对付你。”
那壮汉赢了十场,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听哈丹如此说,觉得他瞧不起自己,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双拳乱挥,如一堵小山般撞了过来。哈丹不避不躲,背过双手,见对方欺到身前,他拿脚尖轻轻一撩,恁大个壮汉竟打着旋飞了出去。
我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咚”的一声巨响,壮汉把泥土地砸了个坑。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魏铎回头喊道:“柴飞荣!”
不远处正指挥着列阵练兵那人快步跑了过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到!”
“此乃我军中千夫长,曾创下我军中擂台百日不败的记录。”魏铎道,“柴飞荣,上去把那人给我打下来,我给你官升一等!”
柴飞荣兴奋道:“是!”
这位柴兄弟看上去二十来岁,个头不高却很精干,肤色黝黑肌肉结实,显然已是多年老兵。我瞧着他的兴奋劲不像是因为官升一等,倒像是因为看见了哈丹的身手,有心切磋似的。只见他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杆哨棍,上台先利索地亮了个相,接着棍头压低,如临大敌地望向哈丹。哈丹仍旧背着双手,我见他手里一点武器都没有,不由起身问道:“你不去拿根棍子什么的么?”
哈丹对我笑道:“不必。”
然后两招,又把人踢下擂台。
没人操练了,整个校场这么多兵,全分出只眼睛盯着这里。
魏铎脸色铁青,叫人把柴飞荣扶起来,又喊:“李虎!”
李虎立刻到眼前:“在!”
“你可知是谁打破了柴飞荣百日不败的记录?”魏铎大声道,“李虎,你若能把他打下来,我直接升你做偏将!”
李虎双足一点便跳了上去,不过眨眼,偏将成了做梦。
魏铎气急败坏,简直跟哈丹杠上了似的连番点兵,然而无论多厉害,上了擂台也没法在哈丹手下走过三招。我知哈丹一开始是动了气,所以没有留情,到后来是打得开心,筋骨活动开了,更不知道什么叫留情了。
可怜魏铎到最后无兵可用,再喊,就只能自己上了。
我对哈丹使个眼色,哈丹见好就收,跳下擂台,扬头道:“魏将军还坚持自己的练兵之道吗?”
魏铎连番惨败,不发一言,身边的副将年轻气盛,忍不住道:“将军用兵如有神天下皆知,岂容尔在此放肆!”
然而输了就是输了,魏铎低头沉默半晌,突然朗声大笑。
“练兵之道是否可取,于一人一卒是看不出来的。你治军兴许确有长处,我的办法是否可行,天下也有目共睹。不过……”魏铎顿了顿,“阁下武功之高,着实令人佩服。”
魏铎转头道:“李虎,飞荣,还有你们,平时不都自诩无人能敌吗?怎么三两招就让人踹下来了?还不赶紧向人家讨教讨教?真给我丢人!”
众人应了一声,也不计刚被人踢下擂台的前嫌,竟真朝哈丹围了上去。
我微微一笑,魏铎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俩一起往校场外走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手,”边走,我边笑道,“激他比试做什么?”
“正因知道他的身手,我才忍不住想好好看一看。”魏铎道,“我听说六年前他与卫明在京中打擂,他连断卫明七样兵器,震惊京城。卫明不是号称我朝武学第一人吗?我想看看把卫明打败的人到底是什么身手。”
“你跟卫明还是这么不对付。”我叹道。
“一山难容二虎,我俩是对付不了了。”魏铎道,“再说,如今狼王已经统一草原,我镇守边关,说不定将来会有一战,知己知彼也是好的。刚好也叫我手下那帮小兔崽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那点本事还差得远呢。”
我勾了勾唇角,前方就是伏虎关高耸的城墙,魏铎邀我上去,我恭敬不如从命。
一踩上楼梯,边关特有的劲风便迎面而来。我不禁想起六年前那个深夜,我于伏虎关下连喊开门,却被守关士兵射了三箭的往事。当时正值守将交替之际,下令射箭的不知是魏铎还是另有其人。不过如今纠结那些都没意思,我迈上台阶,淡淡道:“考虑了这么多天,将军可想好了,是将我们一起拿下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