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脸色苍白地走了。
潭溪跑到墙角,见枫逸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潭子实倒是不亏待自己,风卷残云地饱食了一顿。
外头日头照旧毒辣,三个看门的小厮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外,耷拉着脑袋抹汗,却听里头的门板扣了三声,道:“给我拿只香炉并几跟细香来。”
先前看门的小厮与他熟,便问道:“潭公子,不知要香何用?”
潭子实在门里道:“我想起今日乃是我爹爹的忌日,我想为他上一炷香。”
小厮听了,只得往前头去,不出片刻,便提了只小香炉来,开了门,递与他。
潭子实抱着香炉往里间走,潭溪掐着手指算了算,今日并不是他爹的忌日,果真是个不孝子,连自己老子爹的忌日都记不清。
只见潭子实摆好了香炉,点了香举在手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香火举过头顶,低声道:“爹,你若是在天有灵,就快些救孩儿出去。”说罢,一连磕了五个头。
“嗳?嘻嘻……”磕完头,外头忽然有人在笑。
潭子实扭头看时,见窗缝里塞进来两片青绿的柳叶,晃晃悠悠飘落在地上。
潭子实走过去捡了起来,往窗缝里看时,见三个小厮正在拉扯那个大小姐,都劝道:“大小姐,快些回去罢。”
小姐从地上抓了把草,挣扎着往房门口来,憨笑道:“羊,我要喂羊,你们,你们快拿草喂它啊。”
其中一个道:“小姐,那不是羊。”
小姐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只牛,啊,哈哈……”
潭子实皱了皱眉,转身往里,不再理会。
潭溪也凑过去看时,却见那个疯丫头拿着草叶子往嘴巴里塞,嘻嘻哈哈笑道:“风,风来了,哈哈……”
外头哄哄闹闹吵了一阵,远处飘来一阵香风,潭溪眼前一亮。
只见大插屏后头袅袅挪挪行过一群脂粉妇人,皆穿着红粉黄绿的美人纱,前前后后簇拥着走了过去。
疯丫头忙从地上蹦了起来,追着那群妇人道:“大老婆,小老婆,还有好几个小老婆,哈哈……”
几个妇人并不理她,快步走了。
疯丫头止住脚,耷拉着脑袋又哭道:“风来了,风来了……”
潭溪不禁叹道,还真是个痴痴傻傻的姑娘。
再说这枫逸,自那日见了潭溪的鬼影子便病了,请了大夫来瞧,总说不出是何病症,只是身上发虚,夜里常惊醒,醒来便是满头大汗,因此便卧床不起,日日煎汤熬药,修养了月余方才渐渐好了。
潭子实如今却成了个书呆子,整日里闷得发慌,只得借书取乐。
一晃到了这年初秋,潭子实板着指头算了一算,自他来枫家已半年有余,不觉心中又憋闷起来。
这晚潭子实在香炉里上了香,跪在地上也不磕头,闷闷不悦道:“老东西,这回连你也不帮我了。”
潭溪在一旁苦笑。
“我若是能出了枫家,定要出家当和尚去。”
潭溪又苦笑了一阵,心道,你当了和尚,你爹该哭了,你们潭家可是要绝.后了。
这晚潭子实在榻上安睡,潭溪独自坐在几案边吃茶,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苦声,抬头一看,潭子实又在梦里抹眼泪。
潭溪入梦时,潭子实正哭哭啼啼跪在雨幕里,面前堆着泥土泛新的坟茔,上头白纸糊的孝杖被雨水打湿,紧紧粘在麻棍上。
潭溪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什么又在这里哭?”
潭子实眼泪汪汪地回过头,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拉着潭溪的袖子道:“大神,你来了。”
潭溪看看那座坟,问道:“这是你爹地坟?”
潭子实点了点头,仍旧哭道:“我爹他是被我气死的。”
潭溪被他哭的心烦,身上的袍子也被雨给打湿了。
潭子实抽了抽鼻子,顺手揪住潭溪的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又擦了擦眼泪鼻涕,碰到潭溪的手,问:“大神,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跟死人一样。”
潭溪翻了个白眼,手上一热,低头见潭子实将他的手合在掌心里暖了暖,忙把手抽出来,道:“我就是死人,死人的手哪里暖得热。”
潭子实怔了怔,低着头又哭了起来,眼泪滴到雨里,也化作了雨。
哭了会儿,潭溪便有些看不下去了,伸出袖子给他擦,道:“别哭了,你爹是病死的,与你无干。”
潭子实抱着潭溪的胳膊抿了抿眼泪,傻里傻气地问道:“真的?”
潭溪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没好气道:“嗯。”
潭子实又抽了抽鼻子。
“我要娶枫家大小姐。”
潭溪揉了揉耳朵,诧异道:“什么?”
潭子实在地上跪好,肩膀耷拉着,低声道:“我要娶枫家大小姐。”
潭溪忙道:“你可知枫家大小姐是个傻子?”
潭子实低着头不言语,半晌才道:“以前爹让我娶柳家小女,我只是怨恨他,到如今我才知,那老东西是为了我好,如今我就娶他枫家大小姐,我要骑到枫逸头上,此等大仇不报实在没脸活在人世上了。”
潭溪听闻有些吃惊,这人竟也有不犯傻的时候,潭子实忽然抓住他的袍子,跪在他脚下,央求道:“大神,你既是神仙下凡,可管得了姻缘?你若肯帮我,便替我到月老哪里求求情。”
潭溪哭笑不得,心道,月老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谁还管你这等闲事儿。
潭子实见潭溪不答应,只得又跪在坟前哭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