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对你的爱,是笃定的,不能各安天命。
百里婧从不知韩晔有如此好的口才,他从来话不多。秘密一摊开,连他的性格都变了?又或者,他在跟她说着他的遗言?一旦谋反失败,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死已不可怕,百里婧未受触动,她不管不顾地说着心里想说的话:“即便你成了大事,颠覆了大兴朝政,我也未必愿意跟你走。若你死了,我不会哭泣,也不会回大兴皇宫……倒不如你将我在这地宫里抛下便好……佛家说,有舍有得,放下才能得到,你想拿走地宫中的珍宝,不以任何东西作为交换吗?”
韩晔见她说得冷静,唇角微微扬起,似是已全都看开,他低头凝视着她,想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些东西。
百里婧继续道:“权势是好东西,谁都想得到,我也想,若我得到了权势,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的人生……你可以说你想要权势和君临天下,但别说只是为了我,别说是因为爱我。”
她不回避他的眼神,坦然地笑:“若真为了我好,当初你该娶我,不管何人逼迫,不管陷入何种处境,你也该娶我。那时我觉得若能嫁给你,即便一夜白头也愿意,朝生暮死也愿意……你不愿朝生暮死一夜白头,任我嫁给别人也可忍受,必是因为你还爱着别的什么,比我更重要……”
韩晔深陷在她的逻辑里,他不懂,也无法让她懂,可他不否认:“还有我的母亲,我要救她……但她,并不比你重要……”
到了这时候,他还能软语温存,真是难得,任是谁见了都不会以为这是生死关头。
“世子,即将入夜,再不去拿……来不及了!”
木先生忽然提醒道,他们这些小情小爱,在千秋霸业面前,不过是一粒微尘。
韩晔抬头看了一眼透亮的地宫入口,俯身吻了吻百里婧的额头:“丫丫,地宫恐有机关,你在外面等我,不要乱走。过往种种,以后我会一一向你解释清楚。”
他还怕她不信似的,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然后叫来了韩文韩武照看她,他再不放心木易。
百里婧没说话,她没有说等他,也没有说小心,甚至,没有看他放在她手里的东西,她背靠着石壁而坐,耐心地等着任何的变故。
……
韩晔入地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待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出来后,只见地宫入口处一片狼藉,木易跪在地上,一旁是怀有七个月身孕的木莲,木莲的胸口插着一把剑,血流如注,她的双目已紧闭,地上一大滩的血。
韩晔来不及去惊愕,也不曾俯身去查看木莲是否有救,他环顾左右,找不到他的丫丫,韩文韩武也已不见。
双手紧握,韩晔一把拎起木易的衣服:“人呢?!”
木易不答。
百里落脸色苍白如纸,还强撑着几口气,见韩晔癫狂,她幸灾乐祸地笑:“哈哈哈,韩晔,人呢?人不见了,哈哈哈哈!你算来算去,算不出你手下这些人,为了你的复国大业可以有多心狠手辣!我刚刚可是目睹了一场好戏呢,姐妹情深,父女反目,一个杀,一个救,你让我师父说什么呢?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吗?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哪怕她已跌落谷底,再没了生还的机会,可倘若能让韩晔不痛快,她便要一直说。
“哪怕木易死于此地,也要帮世子去除隐患,她不肯与世子同行,迟早要惹出事端,她出了地宫,往佛塔上去了……”木易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已苍老十分,目光仍旧停留在木莲染满鲜血的身上。
韩晔再不能平静,他一把将木易丢开,便要去追。
木易的声音在他冲出去后,在他背后响起:“世子许是忘了,原定日入时分毁了这药师塔,如今已过酉时,火势想必是早起了。”
韩晔心头杀意难平,恨不能立刻回去杀了木易,可他的身体却比心思更快,急速冲上石阶。
药师塔乃木构,最忌烟火,焚塔本是断绝后路追兵之法,韩晔万料不到竟断了自己的路。
待他上了塔内一层,呛人的烟火气伴随着灼热扑面而来。
“丫丫!”
他看到了她挂在断梯上的一截衣角,更是发了疯般往上跑去。
为给自己留后路,纵火并非从塔内一层始。
向一层的塔窗外看去,可见二层火势汹涌。雪天风大,不仅灭不了火势,大风却让火烧得更旺,火舌卷着浓烟,朝药师塔顶一路烧过去。
韩晔踢掉二层烧坏掉落的楼梯一角,已迷失本性地追过去,却被人自身后死死抱住:“世子!危险!已经上不去了!”
韩晔听见韩文的声音,药师塔的大火已烧进他心里,直冲头顶,他回身狠狠一脚踹向韩文,韩文飞出去,急撞到了横梁上,跌落时已身受重伤,只剩半条命。
韩晔怒不可遏:“要你何用!”
已有了韩文的教训,韩武一早跪在地上,看着那火舌吞卷走一道招魂幡,他颤抖着身子道:“世子,王爷快不行了,请您去看看!”
韩晔胸口起伏,火已将二层的入口完全堵住,干燥的木头一遇火,烧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缝隙,再上前一步,他也会被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