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妹看了舅妈一眼,见舅妈没反对,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了过去,李月白接过,输入了岑森的电话号码,那边几乎是立即就摁了接听,“新年快乐!”李月白用笑声说,气息还是很微弱。
李妈妈转过脸去又抹起了眼泪。
岑森火急火燎地问:“昨晚怎么回事?后来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是阿姨听到了吗?”
李月白:“嗯,我妈他们都知道了。不好意思啊,我手机坏了,这个是我表妹的号码。你吃早饭了吗?”
岑森:“阿姨他们没有怎么你吧?我是说你没事吧?”
李月白迟疑一下,“我还好,放心吧。”
岑森:“我买了初三的机票去你们那边,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吧。”
李月白:“你别来了,真的没事。”
岑森:“我不放心,你让我去看看你吧,再说我也想你了,非常想。”
李月白:“那好吧,我回头发给你。”
屋子里静得可怕,连电话那边的声音也隐约可闻,堂弟神色古怪地站着听他们讲电话,小表妹拉了拉他,低声道:“舅舅跟舅妈早晨还没吃饭,你出去看一下,看超市有没有开门,开门了买点面包什么的。”堂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双硫仑样反应严重的可致死,但李月白的情况其实不算严重,因为他酒喝得不多,头孢其实也只吃了两粒,剩下的被他倒进了袖筒里,只是他爸妈不清楚,也不太懂,因为有过之前亲友服头孢后喝酒九死一生的抢救经历,他们过于紧张了,送来医院的时候李月白在呕吐,出现了血压下降、心率增快的症状,在他爸妈的危言耸听下,县医院的值班医生为求不出差错,给了他过度的治疗——兴师动众地c-h-a上氧气送去抢救室洗胃。
李妈妈站在病床旁边,折腾了一夜,她此刻眼睛红肿,头发也散了,长袄上不知被从哪里粘来的泥污弄脏了一大片,脸上更是一片死灰,没有一点神采,她望着李月白看了一会,终于对他说了抢救过来后的第一句话,“你是铁了心吗?”
李月白昨晚是被骂得崩溃了才会那样做,现在看到她妈妈憔悴的样子,于心不忍,不过还是很坚决地点了下头,“是。”
李妈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行,我不管了。”说着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李月白紧张地冲小表妹递了个眼色,小表妹忙追上去问道:“二舅妈你去干什么?”
李妈妈扶着门把手,“我去看看你二舅,让他先回去休息,你先帮我看一下你二哥。”
小表妹这才放心,看着李妈妈走了,关上门,回到床前,“二哥,你现在好点没有?”
李月白指了指一旁的方凳子,“坐着休息一下吧,我没事,别担心了。”
过了很久李妈妈才回来,跟堂弟一起,堂弟买了一些盆子毛巾之类的住院需要的日用品,她仍然神情呆滞,早餐也不吃,坐着发呆。
小表妹劝道:“二舅妈,你不如也回去休息吧,白天我跟我姐在这里看着,她马上就到了,你们晚上再过来吧。”
堂弟也说道:“二娘我送你回去。”
李妈妈又坐了一会儿,交代小表妹看着点药水瓶,打完了叫医生,又叮嘱李月白哪里不舒服也要说出来,这才跟堂弟离开。
病房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李月白忽然叹了口气,“我妈也挺可怜的。”
小表妹说:“是有点,不过二哥你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不能再退缩了。”
李月白点点头,“我知道。”
小表妹:“别多想了,睡一会吧。”
李月白身体虚弱人又疲倦,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晚上是李妈妈守夜,仍旧没跟李月白说几句话,第二天白天是李月白的姑姑,第二天晚上是堂弟和堂哥留在医院陪他。
初三一早两个表妹又过来了,李月白借了小表妹的手机打给岑森,问了航班时间后,估摸着他登机后,才把医院的地址发给了他,晚一点知道就可以少担心一会儿。
岑森的航班是到李月白们省会城市的,他下了飞机把手机从飞行模式调整回来,就收到了信息,看见是医院,心口揪了起来,快步跑去买机场的大巴车票。
转了两三次车,岑森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医院,李妈妈过来替班,两个表妹还没走,几个人正围在病房里小声说话。岑森敲门,小表妹离门近,走去开了门,看见来人愣了一下,就立即认出了他,其实真人比照片里更好看一些,“你过来了。”
岑森认出她是李月白发给他的照片中的小表妹,礼貌地笑笑,“嗯,你好。”
“你好。”小表妹也微微笑。
岑森进屋后李妈妈背转过了身子,不看他,好像只要她无视,对方就可以不存在似的,李月白看到岑森的肢体僵了一下,心里有点难过。岑森迟疑一下,又去跟大表妹问好,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岑森又硬着头皮走到李妈妈旁边,他叫了一声“阿姨”,李妈妈没应,岑森盯着地板看了一瞬,转身向病床前走去。
李月白j-i,ng神状态不太好,人好像也瘦了,套着医院的病号服,半靠在床上,岑森的目光与他胶着在一起,抬起手想要摸一下他手背上因输液留下的乌青的针眼,中途意识到周围都是他的亲人,不得不忍住,生硬地收回来放在了病床的防护栏上,没问他是怎么住进医院的,只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