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医生说了吗,我老婆什么时候好?”
陈池望了他一眼,转头问医生:“接下来会怎么样?家属需要做什么?”
“我们在抢救。”医生瞥一眼殷守信,神色沉重,“只能等待。”
殷守信眼巴巴地等着陈池翻译,犹如溺水之人盯着一块浮木。陈池的心里憋闷得难受:“殷大哥,医生在治,嫂子吉人自有天相。”
殷守信望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妻子,喃喃说不出话来,即便他不懂医,他也知道妻子的病情在恶化。
“小桃昨天还说话了。”殷守信在医院门口反反复复这句话,满怀希冀地看着陈池,仿佛渴望得到他的附和肯定。
“我听见了,嫂子昨天是说话了。”陈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这个快要崩溃的人,他转而问道,“殷大哥,你今晚还去打工吗?”
这个话题果然让殷守信略略回神,他点点头:“每天都要去的,星期天晚上不用。”停顿片刻后,他满脸苦色,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陈述,“我找人替班要提前两天说,而且,替了也没用,小桃这里不能随便进,我还不如多挣点钱,等她病好了,多给她补补。”
陈池望着这个说话时目无焦距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明天我有事不来了”这种话。
晚上,他又给许霜降打电话。
“霜霜,明天我来不了。”
“还是为医院那件事吗,那人好转了吗?”
“没有。”陈池没细说,生怕吓到许霜降,他满怀歉意,“对不起,霜霜。”
“没事。”许霜降很谅解。
陈池从那么多的搜索关键词里,体察到他的青灰软壳蟹独自惶惶不安的心理,他急于过去陪她,却是被殷守信的事拖住了,许霜降没冲他发火,更令他愧疚,偏生电话里很多事说不透,陈池沉默片刻,只好不放心地再次重申道:“霜霜,你别怕,等我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许霜降轻轻嗯一声。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谈的,现在只能等着结果,而结果其实老早就定下了,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卫小桃的病情持续在恶化。
“我们竭尽全力,但是,你们必须意识到,病人目前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当陈池将医生的这句话转述给殷守信时,殷守信呆呆地望向病床上的妻子,猛地转向陈池,焦急地祈求道:“小陈兄弟,你跟医生说,让他一定救救小桃。”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眼角迸出泪光,嘶声道,“是我把她带出来的,等她好了,我送她回家。”
陈池的嗓子眼堵得干涩。
他一直记得殷守信听到医生说“我们会尽力”时的那种大松一口气的表情,也记得殷守信听到他宽解“嫂子会好起来”时的那种不断点头由衷欣慰的虚弱笑容。
陈池对那一幕印象深刻,他和殷守信分开时,殷守信站在医院大门口,举目四顾,身影凋零。
卫小桃病逝于当夜一点三十九分。
殷守信未能见妻子最后一面。
陈池在星期一接到了吕阿姨的电话。
“小陈,那个殷守信的老婆死了。”
陈池一惊,难以置信。虽然卫小桃病情严峻,但他完全没料到会发生得这么快,事实上,即使是她的丈夫殷守信,昨天探访结束后,走出病房,因为不再目睹着插上呼吸机的妻子,在整洁明亮的医院大厅内,也似乎努力地恢复了一点信心。
殷守信和他临别时,甚至还顾及到了人情客套:“小陈兄弟,这几天麻烦你了。小桃大概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多待几天,你上课忙,明天不用特意过来了,我需要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陈池周一和老师有重要约会,讨论论文,确实不能失约。他当时思忖着以卫小桃目前那种状态,殷守信即使从医生处听到一言半语的指标数据,对殷守信来说也没有多大用,殷守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院的尽心治疗上。
所以陈池略沉吟就点点头:“殷大哥,那你有事打我电话,这两天我如果抽不出空,我给你想办法找同学来帮忙,后面几天我要稍微空一点,到时候我再过来。”
“谢谢你,谢谢你,小陈兄弟。”殷守信憔悴不堪,心力交瘁,眼里满现感激,给陈池的感觉是,殷守信在硬扛。
陈池知道这道坎对这对夫妻很难,他衷心希望假以时日,他们能渡过去。
结局竟是妻子溘然长逝,客死他乡。
“那殷大哥他……要处理后事吗?”陈池有些恍惚,脑海中使劲回忆着卫小桃的样子。
那是个昏迷在床上的女人,一直阖着眼,唯一一次睁眼,留了两行泪。
一个人若是不睁眼,五官其实没法明晰。陈池对卫小桃的印象深刻得满目都是她了无生机卧床的情景,却又淡薄得自始至终没有瞧太清她的模样。
这个女人就这样撒手离去,没有遗言,没有亲人绕床哭泣,命如浮尘。
“哪有什么后事?又不是在家里,还能发丧。等医院把遗体送去火化后,拿到些遗物,事情就了了,这人吶……唉。”吕阿姨长吁短叹,继续说道,“殷守信的老板还算好,知道这事后,找了一个人陪他去医院签字。小陈,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唉,真作孽啊,谁都想不到一个感冒会变成这样,听说他老婆四十还不到。在外头,真是不能生病啊。”
“我朋友说,殷守信的老婆死得苦,想提醒殷守信到医院喊几声,让她好魂归故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