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豆豆把随身的小拉杆箱推到堂屋门边,自己迈过门槛进了屋,倒了两杯水,端起一杯来喝,另一杯留在桌上。秦海崖进屋放下手提包,四下看了看,回来端起桌上的水道:“这院子不错,手续很难办吧?”
于豆豆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水,这才笑道:“海鸥现在可有本事了,也不知他怎么认识了一个在这镇上能说上话的人,我们去办手续的时候,人家早就打好了招呼,一路绿灯。”顿了顿,又道,“这房子还是他自己挑的呢,我以前总觉得他和你没一点相似,这次看他拿着古镇地图跟我说哪处的房子好,那指点江山的样子还真是挺像你的。”
秦海崖低笑一声:“早跟你说过,你不信。”
“发起狠来也挺像你的。”于豆豆补上一句。
“我发过狠吗?”秦海崖笑道。
“不觉得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于豆豆道。
两人一边随意聊着,秦海崖一边打量房子的装修,突然又问:“这地方不让随便改造吧?”
“是啊,”于豆豆说,“所以原来的结构都没有动,水电也是按规定走的,主要做了一下防潮和琴房的隔音。”
秦海崖听了,扭头朝琴房的方向望去,从他走进小院到现在,那里不断传来隐隐的琴声:“那间就是琴房?”他指了指另一侧的一间大屋,由于窗帘的遮挡,从这里看不到弹琴的人。
“对,”于豆豆望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我看你也别等了,他这一弹能弹到吃饭,至少还有两个小时。”
秦海崖点点头,放下水杯向琴房走去。于豆豆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跟去。她与秦海崖共事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和他玩笑调侃,什么时候需要与他保持距离。这一次,秦海鸥的复出计划着实让人感到棘手,如果不照他的意思办,他就不肯复出,可如果按他的计划进行,那么音乐会就可能失败。对于豆豆来说,她宁肯让秦海鸥推迟复出,也不愿让他去冒险。但目前来看,王一夫方面,秦海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不准备和老师商量,就算真的要商量,于豆豆知道他恐怕也不会在谭硕的作品上让步,况且现在就用这件事去打扰王一夫也不妥。那么在其余能出面劝说秦海鸥的人当中,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秦海崖了。他是秦海鸥的大哥,又是于豆豆的上司,对于秦海鸥决定的事,秦海崖有资格发表意见,对于经纪人难以决断的事,他也有资格做主。于豆豆虽然确实需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务,但她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要见秦海崖。她希望秦海崖能帮她说服秦海鸥,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稳妥和有效的办法。
秦海崖听于豆豆说了秦海鸥的情况,果然立刻就理解了她的担忧与为难,但他工作太忙,一时难以脱身,加上于豆豆那边也有事要办,两人合计了一下各自的日程,总算让秦海崖在出差的途中腾出两天来,和于豆豆到了古镇。
秦海崖当然明白取得这场音乐会成功的重要性。不同于17岁时初出茅庐的秦海鸥——那时他即便不能在钢琴大赛上获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今的秦海鸥是从巅峰跌落下来,如果他想重返巅峰,就务必要一击即中,数月前那样的轩然大波绝不能再次出现。然而,即使知道这一点,即使知道于豆豆对风险的估量是正确的,秦海崖的心里也仍然未下定论。他是一个商人,在评估风险的同时也会计算相应的回报,他还是秦海鸥的亲人,因此他要为秦海鸥的长远利益做打算。
秦海崖来到琴房门口,见门没锁,便轻轻推门进去。秦海鸥背对门口,正坐在钢琴前专心地弹奏。这一幕秦海崖从小到大不知已见过多少次,那钢琴前的身影从起初坐在琴凳上连脚都挨不着地的一小团,一点一点地长大,渐渐长成他眼前所见的样子;那起初只能一下一下戳着琴键的柔嫩指头如今在键盘上飞舞着,或灵巧,或有力,随心所欲地c,ao控着千变万化的声音。从前这一幕太过常见,秦海崖不曾觉得有何特别,但是今天他站在这里看着,突然就心生感慨。
他慢慢踱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在沙发上坐下。秦海鸥没有回头,演奏也没有中断,但还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很自然地边弹边开口道:“这一段我琢磨了好久,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你听听看?”
秦海崖愣了一愣,这倒是件新鲜事。秦海鸥半晌等不到回答,回头瞟了一眼,琴声戛然而止:“哥?怎么是你!”
秦海崖饶有兴趣地笑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在秦海鸥练琴的时候还能堂而皇之闯进琴房来的自然就只有谭硕了,但眼下秦海鸥顾不上说这个,秦海崖的出现让他太过惊喜,当即从琴凳上跳起来:“你要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秦海崖说。
秦海鸥来到沙发旁,又往门口张望了一下。
“别看了,我是和你于姐过来的,你姐没来。”秦海崖说。
秦海鸥了然,笑着坐下:“爸妈还好吗?我姐怎么样?你年底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到这来!”
“家里都好,”秦海崖松弛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我正好出来谈事情,顺路过来看看。”
秦海鸥见到他是打心眼里高兴,积极地问道:“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