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问的那学徒。
学徒似乎因为方才犯错怕极了她,不敢看她,只是轻轻摇头。
“要不是肚子里这个家伙,我真想逃出去。”压抑的嗓音从沈寒香喉咙里痛苦地发出,睡梦快要将她折腾疯了,自从得知忠靖侯重伤,她总是梦见孟良清惨死。每当从噩梦里惊醒,她都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门外婢女们听见她的叫声会冲进来,然后叽里咕噜说一堆她不懂的胡话。
葵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沈寒香伸手环住葵娘的腰,脸贴着她的衣裙,泪水涌出来沾湿了葵娘的衣裳,她抽了抽鼻子,忽然坐起身,摸摸肚皮,“不能哭了。”
“你丈夫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的。”葵娘手滑到她的背后,摸了摸她的头发。
沈寒香微微笑起来,把剩下的一点玫瑰露喝了,用力点头,“他会的,我相信他一定会找来。”一定会,她在心里默默念叨,光脚丫踩在地上的刹那,葵娘的学徒忽然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沈寒香吓了个够呛。
葵娘在旁笑道,“她为人很好的,怕你着凉,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应当小心些。还是她细心。”
沈寒香定了定神,手臂换着高大的西戎女子,看见她躲闪的眼睛,忽然有些好奇面巾下面的脸了。
学徒抱着她,葵娘跟在后面,她们送沈寒香回了屋,葵娘亮堂堂的嗓子给她唱了一首江南小调,才让沈寒香安然入睡。
月色将两个人出门的影子拉得老长。
院子里的玫瑰幽香在夜色里尽情释放,葵娘与学徒一前一后回到下人住的院子里,他们一路都默不作声,学徒和葵娘睡一间屋子。
葵娘脱去披肩,却没再脱里面穿的衣服,她坐在床边,担忧地看了一眼学徒,“王府守卫森严,大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带走夫人呢?”
学徒默不作声,“她”盯着自己的手瞧。
半晌喑哑的声音才说,“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带她走。”他的手有些抖颤,赤身luǒ_tǐ站在跟前的爱人实在刺激了他,她有了身孕。
“但是她还肯跟我走吗?”孟良清没留神,自顾自问了出来。
葵娘愣了愣,“怎么不肯……夫人每天都在盼着你来……”忽然间她圆圆的脸盘晃了晃,恍然大悟地捶了孟良清一把,“她肚子里的是她中原丈夫的孩子啊,是大人你的孩子!”
面巾上那一双幽川似的眼睛里蓦然涌入震惊,他艰难地吞咽,眉峰蹙起,“是我的孩子?”
“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西戎人一直没敢碰她,她一直在和那个西戎大王周旋,大人还在疑虑什么呢?如果因为担心她不想跟你走而不表明身份,大人就大错特错了。她没有一天不在等你来,没有一天不在担心您。”
“是我的孩子……”孟良清仍然有些回不过神。他脑海中浮现出那条细瘦的影子,她瘦了很多,身子显得愈发沉,抱在怀里却没有比从前重多少,那孩子几乎成了一个负担。她低着头抚摸腹部的模样,就像在想念什么人。
一股狂跳擂动他的心,明日他就该出去一趟,他得尽快把沈寒香带回去。在九河回来之前。
又是晚上,沈寒香烦透了晚上,失眠和噩梦在前头等着她,让她对夜晚生出恐惧。而且肚子稍微一大,怎么睡着都不舒服。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揽着她,那怀抱熟悉得让她想要打盹。沈寒香下意识朝后靠了去,手在腰间摸到另一只手,她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并没完全睡着。
也许这是梦里。
她听见孟良清的声音了,他又在说,“对不起。”
他怎么这么爱说对不起啊,沈寒香不高兴地扭了扭身子,转过去就把手盖在男人的唇上。然而梦里的鼻息为什么也这么真切,搔弄着她的手背,掌心里也有了温度。
当目光习惯了黑暗,那双黝黑的深沉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珠就那么猝不及防跳进她的心里。沈寒香发着抖,“你怎么来了。”
她迅速回过神,紧张地问,“你一个人吗?”
等来的却不是他的回答,孟良清紧紧揽住她的腰,像一头孤掌难鸣的猛虎一般,堵住了她的嘴唇,唇齿里都是他的气味,他常年不断的药香,那股清寒,仿佛也浸透感染了她,让沈寒香整个人都发软。
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〇三
天寒夜深,凉月西沉。
沈寒香蜷缩在孟良清怀里,一只手贴着她的肚腹,小心翼翼地抚摸那鼓突起来的部位。孟良清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寒香默不作声,鼻息变得滚烫,她的眼眶发热。
“你受苦了。”孟良清的话哽在嗓子里,他不很会说话,唯独手掌贴着她的肚子,体察着他的血脉,头埋在沈寒香颈窝里,脸颊蹭着她的颈子,小声说话,“那日西戎人来势汹汹,我们招架不住,白瑞他们竟把我砸晕了带走。我们追踪了一路,都没能找到机会下手,只得眼睁睁看西戎军队越过幽山。家中传信来说父亲重伤,不得已我只能先赶回去。耽搁了这几月,月前才收到那小孩的口信。”他顿了顿,鼻息粗重,手臂鼓噪的力量覆盖在沈寒香胳膊上,箍得她双肩发疼。
听见沈寒香发出的哼哼声,孟良清才放缓了力道,连忙说,“对不起……”
没等他解释更多,沈寒香翻了个身,定定凝望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也没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