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起过争执。
她并非想让裴景思和裴夫人母子不和,只是那个时候一个人顶着裴夫人以及裴家其他长辈施加的压力,夜深人静之时,也曾感到辛苦疲倦。但那时她想着,这是自己选的路,辛苦也是自己应该的。
“殿下,您怎么——”哭了。
李陵姮抬起手指,果然指尖摸到了一抹湿润。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眶,朝五枝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点事。”
原来,并不是她选了这条路,就必须自己独自跋涉,一个人硬抗。有人愿意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披荆斩棘,包容她的任性,帮她达成心愿。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对魏昭再有信心一点。
正在宣光殿召见大臣的魏昭全然不知这么一会儿工夫,李陵姮对自己的感情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此刻,他正在和大臣商讨重订律例之事。
魏暄曾议定过《麟趾格》,但魏昭发现这部律法在施行过程中仍有漏洞,因此想修订一部更加完善的法令。
完善律法是好事,宣光殿中的臣僚没有一人不同意。
并州尚书令薛央向魏昭询问是否心中有确定的人选。魏昭提了几个名字,都是或者精通法令,或曾掌管司法的臣僚和文士。
薛央心中点头,刚想附议魏昭的人选,就听到魏昭开口道:“孤听闻裴祭酒幼子精通律学,正好他在外三年任期已满,这次修订律法之事,就再添他一人。”
并州尚书令薛央想了又想,怎么都没想出来裴延因幼子裴景思,什么时候有过精通律学的名声。待听到魏昭将裴景思从三等下州府主簿点为秘书郎中时,薛央心里忽然想通了,不是裴景思精通律学,而是他不知何时得罪了陛下。
三等下州府主簿虽然只是从七品,但掌有实权,未来升迁空间很大。秘书中郎虽然正七品,但却掌管图书经籍。这显然是明升暗贬。
而且,修订律法虽然也能博得美名,但裴景思本身不通律法,这一去,极易被人误认为是来争名的,不仅会受到同僚们的排挤,就是将来重订律法的美名,也轮不到他。
薛央心里对裴景思多了几分同情。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位陛下。
魏昭登基不久,百废待兴,需要处理的事务极多。一直到晚间才终于回到景阳殿。和李陵姮一起用过晚膳,两人分别去东西净室沐浴洗漱。
魏昭动作比李陵姮快一些。他回到内室的时候,李陵姮还未回来。他站在内室门口望了一圈,忽然反应过来屋里和昨夜不一样了。
拔步床上铺了两床被子和两个枕头。
他朝另一个方向一瞥,果然那张贵妃榻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铺被褥。
魏昭忽然觉得喉咙干渴,像是被烧着一样。他眨了眨眼,那双平日里幽深晦涩的细长眼眸,此刻却显出一瞬间的空白。
阿姮今晚想和他同床?
他下意识紧了紧拳头,随即又摊开,极力保持镇定状态。
李陵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魏昭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她走到魏昭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阿姮,你——”魏昭原本是想问,她今晚是不是打算和自己一起睡,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李陵姮拉到身旁坐下,重新换上镇定温润的神情,“头发怎么没擦干?”
其实李陵姮已经擦过头发了,只是她的头发又长又多,不容易干。
魏昭起身拿了一块雪白干净的巾帕过来,坐在李陵姮身后替她擦头发。他将发尾那一段包在帕子里,青丝雪帕,在昏黄的烛光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魏昭双手捧着帕子,不轻不重地慢慢按压。从发尾逐渐往上,他耐心又细致,动作轻柔小心,捧着手中的青丝,像是捧着整座江山,重若千钧,又让人心生怜惜。
擦完头发,魏昭又从李陵姮的镜台上拿过一柄象牙梳,将擦过后有些乱的头发轻轻梳笼。李陵姮早已趴在床上睡着。没有顾忌的魏昭替她梳理这一头长发时,脑中忽然想起几句词。
魏昭轻声念了出来:“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他声音低沉,话中却满是真挚的祝福和深如渊海的温柔。天统三年,李陵姮将离世的预言就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他。他现在一心只想让李陵姮能够无病无忧,平安常在。
然而魏昭小声念叨的声音猛地顿住了。
他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了。
魏昭眉间闪过懊恼,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这首梳头歌听完整。
床上多了一个人,顿时和平日变得不一样起来。魏昭睡觉警觉,半夜里他无奈睁眼,将李陵姮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一段藕臂拿下去,塞进被子里。然而刚把李陵姮的手臂放下去,她整个人就翻到了自己旁边。
感受着身旁人的温度,魏昭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未曾对抗过自己心中的渴望,将李陵姮搂在了自己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本就气血方刚的魏昭哪里还睡得着。尤其是今晚并不是他把李陵姮抱过来的,而是她主动撤了贵妃榻和自己睡一张床。他低下头,在黑暗中描摹着李陵姮的脸庞。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开始在意她的那一晚,他对着虚空勾勒她的模样,哪曾想到有一天会将她这样抱在怀里。
指尖触摸到两瓣红唇,魏昭微微抬起身,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李陵姮唇上,带着轻吻雪花般的小心翼翼,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