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刚刚回到内殿,给梅长苏的汤药都还没煎好,就见儿子去而复返,脸上急得变颜变色的说梅长苏发病晕倒,顿时也吃了一惊。
所幸梁帝自那天被叛军围困连惊带吓,第二天又被逆子气了个半死,这些天一直恹恹的懒j-i,ng无神,用过晚膳喝了静妃调制的宁神饮便睡下了,不必她在旁伺候。于是提起还没收好的药箱,又跟着萧景琰匆匆走了。
靖王主屋内已经围了几个束手无策的太医——列战英知道主君对苏先生的着紧程度,干脆将随驾上山的太医都一股脑叫了来。可惜这些太医都不识得梅长苏所中的火寒毒,又向来保守惯了,哪敢贸然用药。静妃和靖王赶到时兀自乱哄哄地争个不休,一个说该当以泄泻为主,用药逼出心脉虚火方是上策;一个说这明明是个虚寒体质,自然该当用人参首乌等物固本培元才对。甄平和飞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是满脸的迷惘惶急。
萧景琰本就担心得要命,听他们驴唇不对马嘴的争执哪里还按得住火,骂了几句“废物”将太医们赶了出去。静妃也顾不上安抚他,疾步走到梅长苏身边搭脉,又试了他额头手心的温度,立刻回身取出针囊,叫甄平拉开他衣襟以便行针。
静妃行针用了近半个时辰,萧景琰几次想开口询问,又怕扰了她心神,强自忍耐着站在她身后,越过她肩头只见梅长苏双目紧闭眉头深蹙,呼吸时缓时急,只觉得自己也快要喘不上气了。
好容易等到静妃拔出最后一根银针,梅长苏的呼吸似乎随之平缓了些,萧景琰这时才觉得双腿都软了,一歪身子侧坐在榻边呆呆看着他,却见他眼睑颤了几颤,似醒非醒地半睁开来。
萧景琰忍不住屏住呼吸朝前凑了凑,想要问他感觉如何,梅长苏毫无血色的薄唇动了动,说出四个字:
“景琰,别怕。”
他声音很轻,还有些含糊,但萧景琰还是听清了。
他俯下身去,握住梅长苏冰凉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低声道:“你叫我别怕?”
梅长苏没有回答,刚才那不过是神志恍惚中的一句呓语,他已经再一次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所以他也没听到萧景琰接下来苦笑着说的话:
“可我怎么能不怕?要是你……要是连你也……”
要是连你也消失在这世间,那我……该怎么办?
静妃听着儿子微颤的声音,想到这两个孩子依旧步步荆棘的前路,禁不住红了眼眶。抚了抚儿子的肩膀,轻声道:“你也别太担心。他们说他已服过寒医的护心丹,再加上我的针,应当没有大碍。”
她看了卧榻上的梅长苏一眼,又道:“只是为防他昏睡中痰厥,今晚必须让他半坐起来。”说完提起药箱,“我不能出来太久,这就得回去了——你也不必送我,好好照看他。”
萧景琰点点头,还是起身将母亲送到门口。回来时见甄平正小心翼翼地扶起梅长苏,叫飞流拿些靠垫来给他。
“不必拿了,”萧景琰对飞流道, 走过去极为理所当然地在床头一坐,从甄平手里接过梅长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圈住他一手将被子朝他胸口拉了拉,又对甄平道,“我守着他行了。西屋里不是还有个病人要照看,你去吧。飞流也去休息,有事自会叫你们。”
甄平脸现踌躇之色,聂锋确实不能没人看着,可要他将宗主就这么单独留在靖王房中过夜,他还真是……
列战英这时c-h-a口道:“甄舵主,没事的。我们殿下在军中也时常将床榻让给受伤的弟兄们,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没人会说苏先生闲话的。”
甄平一愕,心道这可真不愧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跟他们殿下说话一样直接。不过想一想似乎也确是没有更好的法子——猎宫在鏖战中近半宫室损毁倾塌,能住人的地方不多,他自己这些天都是跟其他将士一起在外住帐篷的。不让宗主留下,总不成让他和聂锋去挤。事急从权,只要没人乱嚼舌根影响宗主清誉就行。
——何况看靖王这样子,自己反对又有何用?
他是梅长苏最得力的下属之一,行事向来果决,当下也不多言,向萧景琰行了个礼道声“殿下费心”,便拉着飞流回西屋去了。
列战英跟着辞出,歇在外间候命。
萧景琰拥着梅长苏倚在床头,觉得怀中的身躯渐渐回暖,心下稍定。可是思绪起伏,垂眸看着他苍白憔悴的睡颜,竟是一夜无眠。
第十七章
梅长苏在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中醒来,睁眼先看到的是萧景琰的脸。
他只道自己犹在梦中,迷迷怔怔地唤了声“景琰”,本来阖着双目正在假寐的萧景琰一个激灵,喜道:“你醒了?身上觉得如何?”
梅长苏这才惊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确确实实是倚在萧景琰怀中,头靠着他肩膀。萧景琰双手环着他,一床锦被裹住两人——难怪他竟然觉得浑身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冷!只是自己怎么会和他这个样子?!看窗纱映着阳光,这是已经过了一夜了?那甄平和飞流呢?
大惊之下的梅长苏好似被针扎了一样连忙就要坐直,可他一动萧景琰就“嘶嘶”连声,“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