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国君十分通情达理,虽然对他有事竟然瞒着国君却要跟凤王私下说这种行径不大了然,但究竟也没嗔怒怪罪,反而很大度地又站起身来:“好吧,朕回书房去了,你们慢慢聊。”
梅长苏笑眯眯地行礼:“恭送陛下。”又指指言豫津对他做口型:“回头告诉你。”
萧景琰莞尔,拍拍言豫津的肩膀转身走了。
待他走出一段,梅长苏才招呼言豫津在石桌边坐下:“如何?现在能说了吧?”
“那个……”言豫津实在不知如何措辞,正为难间他的肚子响亮地“咕”了一声,替他解了围,“我还没吃午饭呢……”
梅长苏察言观色到这时,看他这副有口难开的忸捏模样,大概也猜出他要说的事多半与儿女私情有关。
他不动声色地吩咐宫人去取些现成的饭菜吃食来给小侯爷果腹,一边猜测言豫津这是对谁家姑娘求而不得?还是对螺市街的哪位花魁动了真心想娶回家,却担心门第悬殊太大皇帝不同意,所以先找自己做说客?
又或者,恋慕上了哪位男子,不好意思开口,因此来找自己要主意?
麒麟才子面沉似水,八风不动,言豫津不开口,他也不着急追问,命人奉上清茶慢慢品着,俨然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任谁也看不出他其实心里发虚,几乎有些后悔让萧景琰先走了——
这世上天文地理,医卜星象,言豫津无论问他什么,他都有把握能答上一二,决不至于坐蜡。唯有这儿女私情四字……
他活到年近不惑,名字身份甚至相貌都换了一遍,却从头到尾只钟情过一人。而且钟情得还颇没出息,一开始便没打算说,打定了主意要瞒一辈子。后来鸳盟得偕,也全靠萧景琰的锲而不舍和许多y-in错阳差的巧合,他唯一的贡献大约就是没真的狠下心来,像他一开始打算的那样远远逃开而已。
所以言豫津要问他如何虏获旁人——不论男女——的心,那可真算是问道于盲,还不如问萧景琰来得靠谱。
言豫津哪知苏兄心中掂掇,他为了拖延时刻,吃了好些点心糕饼,御膳房又送了汤羹和临时煮就的细面来,直把小侯爷撑得打嗝。
直到宫人撤下碗盘,换上茶盏,言豫津才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鼓起勇气抬眼去看梅长苏。梅长苏镇定如恒的态度令他也受了感染,窘迫稍减,嗫嚅道:“苏兄……”
梅长苏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吃饱了?”
“唉,苏兄就别取笑了,”言豫津眉眼都皱成了一团,双手捧着脑袋一通乱抓,然后顶着一头乱发豁出去似的道,“有人向我求亲,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梅长苏第一反应是“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对他有心就答应,无意就拒绝,也值得如此为难?”但随即转念——言豫津家世煊赫,本人年纪轻轻已封了侯,人又生得英俊倜傥,这些年上门说亲的如过江之鲫,他不也都游刃有余地拒绝了么?
所以令他为难的不是求亲,而是求亲之人吧?是一个令他有十万分顾忌,无法轻易推拒的人?
“谁?”梅长苏隐隐猜到那人是谁,却又觉得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可言豫津延挨了半晌后,垂头丧气地吐出的,果然是那个名字:“景、景睿……”
梅长苏着实怔了怔,不由自主地问:“景睿说他要和你成亲?”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惊讶,言豫津臊眉搭眼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是啊……我也惊得不行,可他明明白白的说了,不是开玩笑,还叫我认真考虑……”
梅长苏吁出一口气,压下满心意外,斟酌着问:“那你考虑得如何了?”
言豫津叹道:“就是考虑不清,才跑进宫来找你的嘛……”
梅长苏想了想,问道:“你……不愿和他成亲,又怕拒绝伤了你们多年的感情,想寻个两全之策是吗?”
言豫津张了张嘴,想说“也不是不愿意”,可又想这么说不就等于“愿意”,那还找人家苏兄矫情什么?当下垮了肩膀不吭声。梅长苏却当他是默认了,想到萧景睿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将这份情意说出口,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禁很是替他难过。
但难过归难过,总不能逼着豫津接受,总还得替两个小兄弟想个顾全情分不伤脸面的法子。
当下无声的叹了口气,缓声道:“景睿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你是怎么想的,委婉些如实回复他就是。短时间内见面难免、咳,有些尴尬,正好天工堂预备派人到各地寻找能工巧匠,搜罗图纸机括之类,我便将这差事派给他。过个一年半载再相见,大约也就……”
他话没说完,言豫津便已双手齐摇:“不可不可!苏兄,你别派景睿去啊,他才刚来还不到一年呢!”对上梅长苏惊讶的目光,又语无伦次地找补,“大长公主那里、定然也舍不得他走,还有阿森,对了,他带着阿森怎么好去办差?”
“景睿才干俱佳,原是这差事十分合适的人选,并不全为你俩的私事。”梅长苏微微蹙眉,“我先前也是顾虑着阿森,才没和他提,不过如今既然……”他顿了顿,“景睿武艺高强,人又心细,就带着阿森同去也无妨,我自会叫他多带几个仆从下属同去。若是实在不便,就将阿森送进宫来住一段日子,由我们代为照顾好了。”
言豫津仍是摇头:“不妥不妥,阿瑟怕生得很,进宫多有不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