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姗在低沉的呜咽声中醒来,她喃喃道:“我又熬了过来。”大学毕业那年,她咳嗽了半个月都没好,母亲带她看医生,查出她得了喉癌,在这五年里,杨姗在一次次昏迷、手术中醒来,她柔弱的生命,顽强地和病魔作斗争,这一次,她以为自己又赢了。
感到有人压着她的手在哭,杨姗以为是爸爸,心里一阵愧疚,爸爸妈妈太不容易了,面对她时强做笑脸,背后不知道多少次这么偷偷哭泣。
大概觉得杨姗在动,那男人抬起头,把杨姗下了一大跳。
“叶儿你醒了?饿不?我给你端饭去。”刘应东有点憔悴的脸,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写满了对她的关爱,杨姗恍惚之间,觉得他很像父亲,便微微点了点头。……
在炕上躺了三天,杨姗终于死心地接受了穿越的现实,由一个现代女性,变成了一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农妇,还怀有身孕。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活着,还是健康地活着了,杨姗度过刚开始的不适,便满心欢喜起来,她上一世一直渴望有个健康的身体,嫁个温柔体贴的老公,再有活泼可爱的儿女围绕身边,没想到一夜睡醒,梦想竟然变成了现实。
原主走了,记忆却给杨姗留了下来,她利用这三天时间,把这个叫车叶儿的人生回顾了一遍:刘家不算穷,七八十亩地,一大半是好地,家里有牲口,打麦场,全套的耕种农具,还有一头骡子,可以说吃穿不愁,是个富裕的中等农家了。可这些表面的条件,不能代替本主命运的悲惨,公公根本不理她,婆婆更变态,竟然想方设法往死里折磨她。
外面传来的漫骂声,杨姗不屑地撇了撇嘴,躺着的三天里,这声音就没断过,第一天她还有点愤怒,现在,已经淡定到可以当耳边风了。
杨姗抚摸着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个身体,瘦骨嶙峋,皮肤干枯,一点也不像个十八岁的年轻女人。车叶儿已经流产过一次了,这一次又见了红,若是还保不住孩子,这副身体,很有可能形成习惯性流产,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孩子了。杨姗猜想,车叶儿肯定觉得自己七岁没了娘,十二没了爹,大伯夫妇出面把她嫁了已是仁至义尽,在夫家受尽折磨,娘家又没法依靠,这才万念俱灰,只求一死的。
或许是杨姗顽强的求生*,使得她获得了这第二次生命吧,既来之,则安之,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尖锐的漫骂声打断了杨姗的遐想,她又摸了摸肚子,心里琢磨着,在这个男权统治的社会,女人若没有儿子,就不会有依靠,可恨的婆婆,不喜欢自己,竟然想要让她流产,这个恶婆娘,连孙子也不想要了?
刘丁氏还在外面拼命地骂叶儿。以前的车叶儿,性子很懦弱,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会打掉牙齿和血吞,是绝对不敢出声顶嘴,也不敢出门诉说,寻求外面人的援助。只要能挣扎着起来,乖乖地按刘丁氏的要求去干活。
杨姗冷笑了一下,任凭刘丁氏骂声不绝,她依然安稳地躺着:哼,刘丁氏,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车叶儿已经魂飞天外,这具躯体换了主人吧?就冲你这份恶毒,我就要代替车叶儿好好活着,弄不死你,也要腻味死你。
车叶儿(今后,杨姗就该叫这个名字了)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起来,想要下炕去厕所,她才刚走了一步,就听到“咚”的一声,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打破窗户纸砸了进来。若不是叶儿离开了,这下有她受的。
外面传来紧张的跑步声,蹬蹬蹬地远去了。肯定又是二小姑子刘英弟干的,六岁的女孩,谁能说她什么也不懂,做这样的事情纯粹就是恶作剧呢?刘丁氏骂了三天没效果,竟然教唆女儿这么干,对叶儿的虐待升级了。
叶儿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快吃早饭了。这里的人,天没亮就起床干活,大概一个半时辰后才吃早饭。刘应东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个男人活得很憋屈,但他自己尽量承担来自父母的压力,对车叶儿还是很好的。
叶儿脑子急剧转动,怎样才能让人知道刘丁氏和刘英弟的恶行呢?她环顾四周,眼睛盯着房间桌子的抽屉,禁不住露出满意地笑容。
她拿了一个瓷碗,拉开抽屉,从最后面的木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染布的染料,叶儿倒出一点儿,兑上水,试了试颜色,在床单上和地上洒了一些。
碗底剩下的这点儿,叶儿加了点褐色料,又从墙上刮了点白土,和成糊状。她去厕所回来后,让手上和石头沾满假血迹,又用刚才的红泥糊,在自己额头堆出一个伤口状的红疤。藏起那个瓷碗,叶儿觉得额头的泥糊开始干了,这才侧趴在炕上,石头放在脸前不远处,石头上的血迹,沾在床单上。
她本来就病着,脸色苍白,和这红色的血迹一映衬,任谁进来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心惊肉跳。刘应东从地里回来,不顾娘的白眼,直奔屋里看媳妇,见到这么恐怖的一幕,肝胆俱裂,他又惊又吓又悲愤得大叫了一声:“叶儿!”跌跌撞撞扑过来,随即又清醒过来,扭头往外跑:“来人!来人!十三娘受伤了。”
他又扭身跑回来,正是吃饭时间,人们都在家,他惊惧地喊声,引来很多人。最先进门的人,看到刘应东哆哆嗦嗦地用布条往叶儿头上缠,布条下面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痕,炕上还有很多血,竟然还有个沾满血迹的石头块。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刘五婶见状急忙跑过来,帮着刘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