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天很黑,胸很……平,不解衣服没人留意,但……需要表现得这么直白吗!以前她觉得这样很好哇,方便假扮男子,此刻面对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没那么好了。
大概在男人堆里混久了,丘成并不十分尴尬,大方地解释,“你是知道的,丘家祖祖辈辈都做火工,声名比天大。我爹娘去世以后,爷爷把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可惜又一次白发送黑发。”她不伪装了,自然而然恢复原本的声线,虽然劳累过度有点嘶哑,依然清亮动听。
小夏不由记起初见那天,她边洗澡边唱歌,就是这么好听的声音,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声音。有点心疼,连声音都要刻意改变,该是多辛苦的事。
“只剩我了,没得选。爷爷把我从宫中接出来,扮成男孩子的模样,对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说这是丘家的小孙子。因为从小进宫习艺,没几个人记得我,少数几个知道的,跟爷爷关系铁,都不声张。我就这样顺风顺水地入了官窑,进了窑膛,点了火。”
她眸光迷离,恍惚看见了过去,第一次点火,她吓哭了。一晃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这一点,就停不下了。瓷行的规矩大,女人不能入窑,要是叫别人知道我的秘密,丘家就会声名扫地,手艺绝后。‘冰纹案’之后,爷爷唯一的期盼就是重振丘家,临终前依然念念不忘。所以丘家的印一天没印在瓷上,我就得这样扮下去。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小夏肃然起敬,郑重地答应了。
丘成松了口气,又听见他说:“可你这样太苦了,要装到什么时候呢?你的手艺又传给谁呢?”
丘成被问住了,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啊,她没法成婚,不会有子嗣,自她之后,丘家手艺不是照样要绝后吗?忽然有点悲哀,是为手艺绝后还是没法成婚,说不清。
小夏托着下巴,拧着眉头,好像在想心事。丘成以为他说完了,起身准备出去,他开口说:“我是老爷从人伢子手里买的,进府时挺小,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丘成脚下一顿。每天都阳光灿烂的一个人,想不到身世这么可怜。
“老爷说,你是夏天来我们家的,就叫小夏吧。”他抬眼望向丘成,眼眸中第一次生出有分量的东西,“‘夏’是我的名,我没有姓。”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你待在这休息吧,我出去。”
那句话实在太隐晦,连丘成这么聪慧的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几天以后,她和大东抬一块大石头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手一松,抬起半边的石头咣当落地,把大东吓了一跳。
小夏他……是在表白吗?
救援开始的时候,矿厂时常听得见呼号声、鼓劲声,当然也有哭声、骂声,三天、五天……八天、十天……半个月过去,这些声音都静默了。陆续有人撤出救援队伍,有些被埋工人的亲属也悄无声息地再不出现,霍家依然在坚持。
期间又下了几场暴雨,有两家窑厂抗不过衙门的命令,雨季开窑,结果一窑坍塌一窑被淹,成为青坪瓷史上又一桩惨案。
衙门瞒而不报且视而不见,寄虹多次代表瓷会请衙门出兵出钱赈灾,百姓也示威过好几次,衙门迟迟拖而不决。终于派出几个衙役去矿厂“审查”的那天,百姓们自发组建的救援队挖出了第一具尸体。
他年纪偏大,容貌身躯没有大伤,大夫检查后说,像是缺食缺水而亡。如果衙门肯早些调派城防军来救人,他会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所谓“城防军”,护的不是百姓。生路,终究要靠自己。
全部七个人都被找到,寄虹倾其所有给他们的家人赔偿,并将他们厚葬。出殡那日,大雨如注,但几乎全青坪的瓷行人都来送行,队伍绵延出好几里地。寄虹向亡者的家人一一鞠躬致歉,没有一人出言责备。
这个事件如同一粒火星,引燃了瓷行积蓄已久的大火。
衙门不顾工人死活强令开工,换来的是工人沉默无声的反抗,他们罢工了。
没有组织,却出奇地一致。青坪几百家窑厂,无论大小,在三天之内统统封窑,瓷商店铺,无论陶瓷街还是河边集市,一夜之间关门歇业。
寄虹从记事起,从没见过如此景象。陶瓷街哑了,瓷窑瞎了,缺失了高低韵致的叫卖声和与朝霞竞彩的窑火,她对严冰说:“我觉得青坪像死了。”
严冰搂住她,“不,青坪正要活过来。”
衙门下令,要求瓷会开烧贡瓷,尤其会长应以身作则,违者严惩。
寄虹当着肥头大耳的传令人的面,把围住窑门的栅栏上了锁。
“肥头大耳”觉得深受奇耻大辱,但不敢拿寄虹撒气。听说坑了霍家掌柜的那个赵财,被叶墨打得皮开肉绽。底下人提起霍寄虹,都心照不宣地诡秘地笑。
他就随手指指几个站得靠前的工人,对手下吆喝,“把领头的抓回去!”
工人十分紧张,有的悄悄捡起扁担榔头铁锹。
寄虹不动声色地挡到工人前头,“有话好……”
“少掺合!”“肥头大耳”猛地把她扒拉到一边,正要叫手下动手,后头传来一群莺莺燕燕娇嗔裹蜜的声音,“哎哟,对女人凶巴巴的可不行哟!”
船娘们扭着腰肢围上来,有人亲昵地扯他的胖手,有人爱怜地扯招风耳,更有一个妖艳的女子,直接拽住腰带,往回一扯,他不由自主就扑进她怀里。
“三哥,这腰带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