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最后仍是惨败,但天子竟也自这场对弈中触到了对弈之人于布局上的想法,其间也有几步走得很是奇妙,有些出人意料。
他抬眼打量魏七,渐入佳境之时后者不知不觉间便忘了规矩。
他的鞋不知何时踢脱了,此刻正盘腿坐在罗汉榻上。
手掌握拳抵着几子一角,皱紧眉头,全身绷直,一副敌军攻入城下,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态。
至于么?皇帝暗地里觉着好笑,下棋罢了,竟这样认真。
两人越下越久,一方面魏七进步飞速,另一面皇帝有意放水,想瞧他能走到哪步,到了后头会如何应对。
魏七回回都输,却仍旧j-i,ng神。
油灯爆响,暖阁内只闻吧嗒的落子之声。
守在外头的奴才们不敢惊动。
近一个半时辰后,魏七累地脖子都转不动了,因为太过认真,一直蹦得太紧,此刻他浑身都酸疼不已,腿脚也麻得很。
他将棋盘一推,瘫开手脚躺在罗汉床上,一面扭曲着脸捏腿,一面请罪告饶。
“ 圣上,请恕奴才不能相陪了,奴才不成了。” 声音有气无力。
他横歪在榻上,将脑袋探出朱漆雕窗,仰躺着瞧窗外夜色。
夏风轻拂,树影婆娑,夜空中明月皎皎,星光黯淡。
魏七盯着月亮,觉得自己许久都未曾似今夜这般畅快过了。
若不是对面坐着圣上,他都想饮点酒来赏月。
皇帝杵着脑袋瞧他,目光深深。
清白的月光与暖黄的灯光将魏七的脸照得分明。
一半清冷一半柔和,他的神情十分放松,嘴角微翘,分明只是清秀的相貌,天子却觉有十分的好看。
原来灯下赏美人是这么个意趣,先人果然真言。
他踢开案几,探身凑近,撑在魏七耳侧。
“ 这便不成了?”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相接。
天子背着光的面容线条深刻不似凡人。
他眼中的意味也叫魏七不敢直视。
后者抵挡不住,他闭眼喃喃,“ 不成了……睁不开眼……”
皇帝低笑,吻他颤动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