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还怕什么!”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小,库支人趟过深草寻了条艰难的路,顺着雁冢关绵延的山脉往前走,摸索到自己溜下关墙用的那根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爬去。
雁冢关的厚墙上已经布满了库支人,进退间毫无声息。自是有接应,他爬到一半就被其他士兵提了上去,在城墙上露头时,看见是谁迎接自己,那个急躁的库支兵吃了一惊,顾不上许多立刻低下头,“见过大天师!”
部下还挂在关墙上,对方毫不在意,声线在夜空中飘忽不定,时远时近却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得到消息了?”
“是!”急躁的库支兵精神一振,忘了自己的双手还勒在绳子上,脚蹬着墙头回答,“祁人那种会炸的玩意儿也没那么神奇,他们自己都控制不好,被那东西伤了,此时正吓得屁滚尿流,往城里撤呢!”
大天师不为他的振奋所动,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微笑,“好,那我就追击祁人,如果其中有诈,就把你倒捆在雁冢关墙头上,一刀刀放干血,如何?”
迎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库支兵脸色僵硬,说不出话。
“明日过雁冢关,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大天师也不理他,在前呼后拥中转身走远,只有鲜红衣摆划过的弧线映在那个库支兵眸子里,还有身上白骨饰品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传来。
墙头上又是寂静,似乎没来过人一般。
寅时许,刺史府内,正堂大门敞开着,任凭风把人的倦意吹走。
叶央喝完了一盏茶,清清嗓子道:“将军,过了今夜我便在外城的平房里和其他人一起住罢,库支最快也要天将明时才敢过雁冢关,总得有人筹备着。”
“辛苦你了。”邱老将军微微一笑,这一战里出力出计划最多的便是叶央,他想让小辈休息会儿,又说,“刺史大人府上又不少空房,你选一间歇息片刻再去外城也不迟。”
叶央略作迟疑,邓刺史已经唤了小丫鬟引路,看来是非要留她不可。反正现在离天亮也早,还是休整一番为好。
当下也不推辞,谢过邓刺史后便往外走去。
叶央的步子刚迈过门槛,邱老将军看着她的背影,心事翻涌,明白有些话现在说不合适,可嘴一松就没绷住,问道:“叶央,你就不害怕?”
这一问不再是单纯的上司对下属,而是老头子在问小姑娘。
“……您派出去的人,应该快回来了罢。”叶央没回头,深深呼吸后,说了句看似无关的话。
邱老将军目送她离开,并未追问,眼角的皱纹挤了挤,眯起来了。
她脚步有些沉重,跟着刺史府的丫鬟往房间走,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叶央觉得节奏熟悉,扭头一看果然是追出来的商从谨。
神色忧虑所以显得人更阴冷,眼尾眉梢上挑出一抹煞气,一声不吭只是跟着她。
想到邱老将军的问题,叶央走着走着叹了口气,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
因有了李肃将军日夜巡逻让敌军难以接近,库支人探听大祁军营的消息就会困难许多,更何况他们怕极了火药,也不敢轻易过来,再加上已经抓住了几个细作,消息就更难传递出去。
叶央以此为依据,首先利用巨响让库支知道大祁军中出了事,再派人装扮成细作将“祁人被火药所伤”的假象传递出去——人是邱老将军从几万将士里选出来的,他的声音和被抓住的其中一个奸细很像,适当装扮一下,有夜色掩护被识破的可能性很低。
不管库支信不信这个消息,为了战胜大祁总会试一试,过了雁冢关,他们便会发现地上炸出的深坑,和几十近百顶破烂的帐篷,还有帐篷周围零散的尸体。
尸体属于刘副校,和其他被撬开了嘴所以没有用处的细作们,更多的则是夜袭库支时死掉的库支军,虽然有点腐烂,却因为被火烧过所以很难看出来,来伪造出一种大祁受挫匆忙撤离的假象。
“我们的人尽量少死。”商议时叶央反驳了李肃将军的诱饵计划,“大半人撤入晋江城,剩余的人守在雁冢关门口,等库支攻入时假装不支再撤退?那样为了假戏真做,我们会牺牲一部分人的!”
心地仁善然而坚定,叶央眼底明明白白写着绝不可能。
可她说完自己的计划后,又轻描淡写道:“尸体能用库支的冒充,人数不够,就把一个人砍成几块分散着丢出去,反正火一烧也看不出什么,就当是被炸成这样的。”
所以邱老将军才问,你不害怕吗?
或者说,有什么是会让你害怕的?
商从谨一路跟着叶央进了她暂时的房间,朴素却五脏俱全,住进去不缺什么。小丫鬟手脚不比云枝慢,利索地为她铺床去了,里间还有个大浴桶,用一道屏风隔开,蒸腾着热气蔓开一屋子。
“挺奇怪的对吧,明明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我就那么镇定了。”叶央随手扯过一把不太稳的椅子坐下,僵硬地弯起嘴角,“邱老将军真多事,能打赢不就行了,瞎问什么。”
“他是怕你……”商从谨欲言又止。两人关系匪浅,军中上下也不是瞎子,谁都看出的来,其是邱老将军私下找他说过话,还是用长辈关切小辈的语气提醒说他带兵数十年,大小仗打了无数,清楚有些士兵上过战场杀过人后,会疯疯癫癫的,还会很怕血。
“放心,九岁那年我疯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叶央声音笃定,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