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听她这般说,也有些道理。她摸不清沈鸣的脾性,不过看起来总该是个清高坦荡的人,不至于会贪慕伶俜的那点嫁妆钱。虽然侯府每个月拨给世子的月例微乎其微,但他是世子有爵禄,如今入了锦衣卫还有俸禄,又一直受国公府照拂着,连成亲的聘金都是国公爷那边出的大头,想来是不缺钱的。这样一忖度,宁氏就放了心,点头道:“那行,这些钱就放在世子这边,若是往后世子开府,你再大些有了自己的别院,这些钱你再自己拿着。”
伶俜连点头称好。
姨母和表姐因着她小小年纪被亲爹塞上花轿代嫁,又是嫁了这么恶名在外的世子,都心疼得不得了,将她带到了静欣苑,各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尤其是沈锦,干脆就让她歇在自己屋子里的碧纱橱,两姐妹晚上还能说个话。
沈锦比伶俜大了两岁,也正到了说亲的年龄。她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但因着侯夫人早逝,府中没有正妻嫡女,沈瀚之素来将她当做嫡出的女儿看待,如今宁氏吃斋念佛多年,中馈的事也大多交由她打理,生出了她活泼泼辣的性子。上辈子沈锦许的人家是荣亲王家嫡出的次子宋梁栋,本是门难得的好亲事,偏偏沈锦在婚前闹出和戏子私通的丑事,还被抓了现行,随后就上吊自杀。
上辈子表姐死的日子,就是隔年的春天。那时伶俜还在田庄上,接到消息赶回京城,表姐已经过世三天。她弄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听人道表姐和那戏子丑事暴露后,那戏子回去当晚就服毒自尽了,而表姐就是听到这消息之后上的吊。
伶俜却一直觉得这事有些不同寻常。虽然表姐是个胆大的,但依照她对沈锦的了解,她绝不会做出私通这种事,因为若是真的喜欢那戏子,定然会争取解除婚约,而不是在婚前还偷偷摸摸跟人私通。
在伶俜入驻静欣苑的第一晚,沈锦可怜着十二岁的表妹嫁给了家中那冷漠怪谲的世子,伶俜却是担忧着这辈子疼爱自己的表姐,会不会再次难逃厄运?
无论怎样,她要未雨绸缪,尽最大的可能阻止那样的悲剧发生。表姐活着,姨母也就不会死。在这世上就还会多两个关心自己的亲人。
因着是跟姨母和表姐住在一起,被照顾得十分妥帖,翠浓和青萝在静欣苑也挺自在,初入侯府的伶俜,便没甚不适,而沈鸣这两日不知忙着何事,她没在府中看到他的人影。
到了第三天,是新嫁娘回门的日子,她本想着依沈鸣的性子,恐怕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懒得回去,想必又是要面对他爹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想,早上用过膳,姨母的大丫鬟梅香就匆匆进来报告:“世子爷在外头了,说是等着表小姐一起回门。”
因着年纪小,宁氏让丫鬟唤伶俜表小姐,还未改口叫世子夫人。
宁氏也才想起这事,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他没放在心上呢!”又朝刚刚用完膳的伶俜道,“你那爹我看回不回去都没所谓,就怕谢老太太得到消息,如今在伯府剥你爹的皮。你祖母不容易,好生回去安抚安抚老人家,就说有我照料着,咱们有空会去田庄看她。”
伶俜点头应着,怕沈鸣在外头等久了,匆匆起身回了屋子换衣裳。如今已经入了冬,一日比一日凉,她里面穿了件薄棉夹袄,外头是红色盘丝彩秀的褙子,肩上还披了件狐裘领的白色斗篷,这才觉得暖和。可出门一看,沈鸣竟还是只穿着见单薄的大氅,似乎并不觉得寒冷。
见她穿得厚厚一团出来,沈鸣对着她抿唇笑了笑,直接将她的手拉起。如今伶俜也已经习惯他牵自己的手,毕竟两人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再说两年前,他刚刚从寺庙里出来,可是直接把她抱在腿上的——虽然那时她才十岁。
“你穿这么少,不冷么?”伶俜随口问。
沈鸣摇头:‘不冷。’
伶俜又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回门这事。”
沈鸣一本正经回她:“这是规矩,不能忘的。”
伶俜忍不住笑着打趣:“世子从寺里回京不过两年多,规矩倒是学了不少。”
沈鸣挑挑眉低头看她,那冷清墨色眸子里,涌上一丝笑意:“怎么?你愿意看我不懂规矩么?”
伶俜微微一愣,不由得想起那时在庄子上,他总抱着自己的场景,小脸难免有些泛红。当时还能将自己假装成一个孩子,但如今再如何也已经是十二岁,装傻充愣这一招显然是不再可行。
沈鸣看着她微微垂头发红的脸,暗自好笑地摇摇头,脑子里却浮现及笄后的那个清丽少女,在他梦中出现过很多回的谢伶俜。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长大了便好。”
伶俜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脸更红了。
一行人回到伯府,伶俜祖母果然接到消息赶来了府中,整个府上如今是鸡犬不宁,大概是发难多时。
谢伯爷看到女儿和世子女婿回来,两人看着气色都还不错,显然没为替嫁的事不悦,顿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