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伺候的还只是她和绵月两个,楼下的姐姐们都拿她两个当半个主子待,再没有不顺心的。唯一的就是原先二爷总不在,她们三个虽苦倒乐得自在,如今他天天回来,不只夜里,有时候晌午也要赶回来吃饭。艾叶儿虽是觉得不大自在,可瞧着姑娘有他在的时候就吃得更好,又总是被逗得喜欢,她便也跟着主子乐了。
眼看着姑娘从绸子翻转下来着了地,一身薄绸的衣裳汗湿得几处黏了身上,额头更是水淋淋的,艾叶儿赶紧递了手巾,纳闷儿道,“姑娘,今儿怎的这么久?瞧瞧这汗。”
莞初没言语,看着窗外绵绵的雨丝蹙了眉。他今儿一大早天不亮就走了,说是要往北山外的几个镇上去,这怎么要起更了还不回来?山路湿滑,他又总是走得急,上回摔得一身乌青,上药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的,她恨道:这是轻的,若是滑到山崖下或是沟里,还了得?可她的话,他哪里会正经地听?口中又是想又是疼的只管轻薄,就是不知尊重……
艾叶儿踩了凳子去摘梁上的绸子,绵月往茶盅里沏了热水,从药厢中取了那只小丸药盒子放在一旁,“姑娘,吃药吧。”
莞初走回桌旁,“绵月,跟下头说:今儿夜里给爷留着院门,厨房也莫封火。”
“哎。”
莞初双手握了茶盅,热气冉冉蒸在唇边,抿了抿,又搁下。轻轻打开药盒,小小褐色的丸药一粒一粒排开,淡淡酸甜的清香搀在热气里飘进鼻中,好适宜。这是她的延命之物,从八岁奄奄一息那一夜直到今日。若不是这小丸药,她站不起来,不能说,不能走,更不能琴弦之上、戏台之下,体会那百味人生;若不是这小丸药,她许是早就随了娘亲去,今夜,细雨绵绵中就是一小抔黄土,哪里还等得归人……
只是,还吃么?
嫁过来的时候以为他知道,以为他会像十年前一样,河堤柳下就那么抱着她让日子缓缓地过,到那最后的一天……
可他不知道。非但不知道,还把她当一个完完整整、好好儿的人,呵斥她、教训她,摆足了相公的架子欺负她。原本远着,躲着,不敢瓜葛,可谁曾想,一个天大的秘密让她越躲越近,越近越离不得……
他说他喜新厌旧了,从前千好万好都不及她的新,这么混账的话他说得大言不惭、情意切切;她恨,可他不管,就这么日日夜夜地,逞了相公的霸道……
若不是离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想他;若不是被婆婆欺负,她也不知道她自己里已经悄悄地有了倚靠……
如今,日夜相守,原本暖心的怀抱再也不能安稳。日里,当着人面,他不收敛;夜里,落下账帘,更是放肆……
原本被他揉搓,被他亲吻,她只觉得羞,心里倒不觉怎样,横竖拗不过,依了他也就罢了,只不过是被勒得紧、一会子不得喘气而已。可谁曾想,那一夜,他竟是再不满意亲吻她的唇,迫着她,非要她张开嘴。她羞着不肯,他竟是一吻下去再不抬头,她强闭气也闭不过他,实在屏不住唇瓣将将开启就此被他闯了进来,从此再也招架不住……
一次,两次,不管她的小舌怎么躲,他都寻得到;他不急,不离,就这么缠着她,细细品啄彼此的味道……慢慢的,她不再屏着,任凭他纠缠,舌尖如此柔软,吸吮得她神智都散;缠绵细细如丝缠入心底,身子发软,额头发热,像有热水从头顶灌下,整个人都守不得魂魄;手下再不懂得拦着他,任凭那大手在她身上揉捏,薄茧撩人,越来越承受不得……
一个亲吻,她险些失了心性,心越跳越烈,几是要冲破胸膛,她猛地惊醒,奋力推他,若不是夜色遮拦,她那濒死的痛苦怕是就要落在他眼中……
她不敢再放纵,他得不着,百般哄她,不像是要怎样轻薄,倒像是真的难受……
两指轻轻地拈起一颗药丸,凑近,药的苦涩终于透了出来。吃下去,她才能有常人的感觉,感觉到那蚀骨的缠绵,可这缠绵……会要她的命;不吃下去,她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去抱他,去回应他,可是……却能承受他……许他肆意……
该不该,试一试……
“姑娘,三爷和表小姐来了。”
“……哦?”莞初赶紧回神,“快拿我的衣裳来。”
几日后就是五月初五端阳节,原本翰林府从不张扬过这些个节气,即便一定要应景儿,一家子相聚吃酒也要吟诗作赋弄些雅趣,老太爷眼皮子低下儿孙们便都无趣。自打老太爷过世,齐允寿与齐允康兄弟二人为了给老母亲宽怀,每逢节气便邀亲唤友、摆宴相聚。这便有了例,应着节气大小,宴请也有规制。
端阳节只请亲眷,都是各房的至亲,应了名儿都早早就来,也不管那正日子几何,有的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今儿下晌,闵夫人的娘家妹妹钱夫人带了女儿文怡进了门,安置住在了谨仁堂。
这位表文怡妹,与莞初一般的个头,身型略丰,鹅蛋脸庞,江南女儿细白的面色,秋波眉,丹凤眼,妆容极精致,虽没有秀筠那般清丽的气质与模样,却也别是风姿。
在谨仁堂第一次姑嫂见面,文怡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好是亲近。莞初知道婆婆不待见她,姨妈也不能待见她,可这位妹妹倒是热络得很,只是那面上的笑只留在唇边,丹凤眼挑得高高的,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当时已然晚了,婆婆要与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