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
薛老四有功夫在身,二月的天气亦不觉得冷,听着林恒口里念念有词只觉得十分催眠,正自昏昏欲睡还强撑着的时候,看到路那头过来的人,不禁眼眶一热,救兵啊!
“大嫂,你身子好些了吗?”薛老四大声招呼着,人已经站起来蹦到了亭子外头。
林恒坐在薛老四对面,看不到背后的人,知道她来了,一低头就在茶汤中看到了自个儿的笑脸,他按一按嘴角,这么明显吗?
站起来整理好衣襟,这才施施然走出亭子,对着夏氏行了一礼。
薛老四浓眉一挑,这行的可是个晚辈礼,再一听林恒开口,“见过姑妈。”
薛老四震惊了,林恒这厮不是一向以他的同辈自居吗?再说,这哪里来的脸乱攀亲戚?!
“谁是你姑妈?谁是你姑妈!”
第八十三章 表哥表妹
林恒施施然走下亭子前的石阶,朝夏氏端然一礼。
弱冠之龄的男子便如豆蔻之年的女子,正是年华最好时,一袭靛蓝色如意暗纹的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修长入竹,腰间悬一枚光洁圆润的玉佩,行止间和主人温然的气质浑然一体。
二月的天气犹有未尽的寒凉,眼前谦逊有礼的青年却叫人无端生出暖融融的熨帖之意,夏氏不由在心里赞一声好,怪道京里那许多夫人惦记着要林恒当女婿,她这些年深居简出,还是第一回和林恒近距离接触,听得这一声“姑妈”,很是吃了一惊,正想着如何回应,旁边立着的小叔子薛老四已开了口。
薛老四自然明白林恒的身份不凡,只是从小时同窗开始林恒便是他心中阴险狡诈的代表,是京里一众同龄公子挨打挨骂时“别人家的孩子”,因此他愤然跳脚道:“谁是你姑妈?谁是你姑妈?!”
在场的众人,唯有薛云晗是个知情者,想着林恒说要求娶的话,猜测他这是在“曲线救国”了,一时觉得又好笑又甜蜜,咬了唇拿帕子掩了脸,才算遮住了脸上的笑意。
林恒抬头瞥了一眼薛三姑娘,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薛老四的炸毛,仍是持了浅浅的温和笑意,又朝夏氏作了一揖,不慌不忙地道:“您是毓珠唯一的姑妈,毓珠是晚辈嫡亲的表妹,打小晚辈就当她是亲妹子,论理自然也当称呼您姑妈。”
林恒身份何其贵重,无论在勋贵还是文臣里都算得头一份的贵公子,这样的身份如今竟然主动叫她一声姑妈,夏氏心里也很吃惊,只是林恒的说辞十分妥当在理,便是应了这一声“姑妈”也算不得什么,且这后生着实讨人喜欢,因此笑盈盈道:“我年轻时和长公主也常在闺中往来,你母亲将你教得很好,那我就托大,应了你这一声。”
薛老四一手抱胸,一手摸着自个儿下巴,仔细打量了林恒,那厮脸上全然的坦荡自然,加上说话的语气极为诚恳、有理有据,他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听到自家大嫂认了辈分关系,转了念头道:“这么说,我和大嫂是平辈,那你还是应当叫我一声叔叔的。”
“一码归一码,咱们还是按原来的称呼。”林恒朝薛老四走近两步,拿手把住他的肩膀,目光真挚地说:“薛兄不必妄自菲薄,我和你的同窗情谊也很宝贵。”
薛老四转过头看林恒,对方那脉脉的眼神儿让他不禁怀疑林恒对他有所图谋,没忍住打了个寒噤,他推开林恒的手仰头看天,要不这一系列的异常不好解释啊。
“哎,等等。”薛老四两手一拍,冷哼一声道:“我可记得两年前的花灯节,你为了争一个辈分,让晗姐儿喊你一声叔叔,还专门和我打了赌的。”
“那是因和薛兄打小就相识,难得在过节的时候松快一回,和薛兄闹着玩儿的,晗晗是毓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林恒说罢对薛云晗道,“见过表妹。”
薛云晗怕被夏氏看出来,低头垂首一眼也未看林恒,这会儿听得林恒朝她说话,她先看一眼夏氏。
虽说这份亲近是有些出乎意料,但说到底夏氏认为薛府并没有可供林恒图谋的,而且勋贵世家们多年互相通婚,亲戚关系早就盘根错节,这样称呼也是极为寻常的事,因此夏氏微微点了头。
薛云晗朝林恒行一个平辈礼,道:“见过表哥。”
这一声招呼语调平平,礼貌而又疏离,林恒略略抬头扫过一眼,看到薛云晗气色尚可,一路行来并未要丫头搀扶,想来体力也已经恢复过来,他已经从方太医处得了消息,这会儿又亲自看过也就安心了。
夏氏和薛云晗毕竟是女眷,和林恒打过招呼寒暄过两句,母女俩依旧逛园子散步。
“快别哭了!咱们当下人的就是这个命,没拉出去十几二十两银子发卖都算轻的了,你如今哭又有什么用呢?在庄子上好好待着,三不五时地送点东西进来,叫姑娘念着你不比什么都强?”一个丫头哭哭啼啼个不住,一边走路一边回头,显然是不想挪步子,前头引路的婆子不耐烦了,一把夺过丫头手里的包袱,把着她的胳膊往前拽,嘴里不住地絮叨。
那婆子看到夏氏和薛云晗,嘴上住了声,蹲身行了礼,那丫头却心头委屈意盛,勉力咬住嘴唇仍不停啜泣,眼睛哭得肿起来,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怜。
南朱看清了人,在薛云晗旁边小声嘀咕道:“姑娘,我瞧着是二姑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