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帘,她问立在车外的绛衣妇人:“玉簪,可有镇国公府顾七小姐的车马也在附近?”
那叫玉簪的妇人应声去了,很快便回来,沉声道:“夫人,没有看到顾七小姐的车马,但但先前撞向金家马车的,却是镇国公府的。”
冒夫人吃了一惊,她又看向坐在一旁的金五小姐,见她小小年纪,却已是美人坯子,方才还是波澜不惊,这时小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
冒夫人的心里浮上一层阴影。
“怎知那是镇国公府的马车?”但凡真要做这种事,都是见不得人的,那赶车的想来只是受人雇佣,又怎会知道雇主的身份?
“马车只是车马市上常见的,但那车上却钉着个牌牌,上面写着镇国公府几个字,一眼就能看到。这车就算不是顾家的,也和他们有关系。”玉簪也觉得这事有些好笑,跟着夫人看惯各种明争暗斗,可像这么蠢的,她还头回见到。
顾嫣然当然不会这么蠢,只是她没想到冒夫人洽好在这里路过,她更没想到,她会遇到一个小贼。
但凡是做贼的都有一双快手,就在那马车冲过来的一刹那,小贼不但用金钗在马屁|股上扎了一下子,让马吃痛受惊,也把一枚早就准备好的小牌子钉在了那驾马车上。
就在出门的时候,玲珑也不知道这牌子用在哪里才好,看到那马车冲过来,她想都没想,就在风驰电掣间,把那牌子扔出去,稳稳地钉在了马车上。
冒夫人原是要进宫的,可走到半路,一辆拉着几桶豆油的驴车翻了,洒了一地的豆油。担心马车经过会打滑,这才绕到灯市大街。却不想洽好遇到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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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胜之不武
巧偶冒夫人,玲珑惊喜交加。
除了满足了好奇心,她还白捡到一枚有力证人。
冒夫人是大伯母朝云阁的贵客,有她作证,金家还想把闺女往火炕里推,也要顾忌几分脸面,金家还要当皇商,金三老爷还要做官,落个为攀高枝不顾女儿死活的名声,不被御史的口水淹死,也能让人把脊梁骨戳成筛子。
所以,冒夫人的出现,令金五小姐泪牛满面。
听说幕后黑手锁定镇国公府,玲珑的表情除了难以置信,还要有委屈和惊恐。
可她能当小偷却不是好演员,虽然玲珑很想把这些表情拿捏得准确无误,但冒夫人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是略微张张小嘴,惊讶是有了,惊恐委屈什么的,在这个小姑娘脸上眼中根本看不到啊看不到!
这一瞬间,冒夫人却惊讶了。金家有钱,却并非名门世家,她见过聂氏的两个女儿,言谈举止倒也不俗,但和这个小姑娘比起来,却差了一截。
差在这副泰然处之从容不迫的气度。
今天这个场面,即使是公主郡主在此,也早就花容失色,可这姑娘就像是刚去听了堂会回来,非但不害怕,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听说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约她的手帕交,她也就是小小的吃惊,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咬牙切齿。
遥想自己像她这个年岁时,也没有她这般镇定自若。
金家在这个女儿身上费了不少功夫吧,这才打造出这样端庄大气的女儿。
冒夫人冰雪聪明,又过尽千帆,因此她对自己的眼光才有如此的自信。
可她也只是看对了一半。
金五小姐刚刚十三虚岁。她的胆识的确非寻常女子可比,但这并非金家教养出来的,而是来自她前世的记忆和经历。
且,今天这个不大不小的场面,说起来也有她的功劳,因此,她当然不会害怕。
就在这时。金家的车夫跑了过来。他守着好不容易情绪稳定来的惊马,和那驾油壁车,就停在绣坊外面。五小姐来这边去见什么楚国公夫人。他是知道的,他急匆匆跑过来,是来报信的。
顾七小姐来了,就在绣坊外面。
在前世的时空。当导演的常常会买票去电影院看自己的电影。为何?因为在观众的眼中和口中,他能感受到别人体会不到的成就感。
顾嫣然就是来收获这份成就感的。
她早就来了。却没来灯市大街,而是在距离灯市大街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她坐在马车里,亲眼看到金家的油壁车在面前经过。
没过多久,去探信的丫鬟便夹一群四散的人里跑回来。灯市大街出事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过来收拾残局,比如将衣不蔽体发髻凌乱的金五小姐送回去。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给南阳郡主府赏春的闺秀们。
可是她看到尚未曾恢复平静的灯市大街,和那位虽然凌乱却并不狼狈的金家车夫。便已猜到这件事可能出了纰漏。
如果金家马车翻了,那十多个混混七手八脚把金玲珑从车里”救“出来,那这里不会是现在这般景象,金家绣坊估计也已倾巢而出了。
可现在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车一人,无不在告诉她,这里虽然出了事,但没有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