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林听见自己心底汩汩涌起了小小的欢喜。是真的,淡如的性子跟女儿,果然是有些相像的。前妻安然人如其名,又因为职业使然更习惯用肢体语言,所以并不多话,女儿却是自小率真泼辣的。只可惜……竟然结巴了。
也忍不住憧憬,因为性子相近,女儿是不是能更容易接受淡如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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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末,汤燕犀都会去父亲的律所打工。
从最基本的整理文件做起,装订、复印、归档,一忙就要一整天。
这也是爸的要求,说任何一个律师在律所里都是从这样的工作做起来的。不懂得整理文件,学不会以平常心对待那堆山填海的文件,那就永远成不了一个优秀的律师。爸说他自己当初也是这样在律所里从助理律师做起,后来结束“一年级律师”的资历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将律所里所有的案例、相关判例都看遍了。当“二年级”的时候正式独立上庭,便自然已经可以驾轻就熟。
原本汤燕犀早已习惯了做这些,做的时候都是心平气和,可是今天……还是有些分神了。
眼前的纸张上,一摞一摞都是安澄绷起的小脸,她虽然结巴着却坚决地说:“谁也不选!”
他忍不住烦躁,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烦躁什么。向楠的意思说得明白,是说让安澄选哪个当男朋友的意思……可是他,是想要当安澄男朋友的么?
他原本只是想吓走她,外加报了小时候的仇;后来,也只是想让她陪他一起演一场戏罢了。可是戏还没开场,他的计划却怎么已经乱成了现在这样?
他一向是冷静的人,一步一步给自己做出清晰的规划,然后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走。其实他也跟她是相似的人,他没想过要在这个年纪就涉足男女感情,他想要的是将来,是站上法庭成为——超过父亲的华人大律师。
那是一项宏达而繁重的计划,需要全神贯注去执行才有可能实现;他怎么可以在刚刚16岁的年纪就
已经开始分心?
也许,是时候该反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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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汤明羿回到律所来。
汤燕犀迎出去,汤明羿欣慰地拍儿子的肩:“干得不错。”
汤燕犀无声地为父亲泡好浓茶。
律师,尤其是身为律所合伙人的、著名的大律师,就更是无所谓什么周末和休息。即便周末不用上庭,汤明羿也要参与各种应酬,因为他有义务为律所的发展寻找更多的富有的客户。
应酬难免要饮酒,汤明羿却不想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一来叫父亲和妻子担心,二来也不想将工作上的压力传到家人身上。所以每次周末应酬完了他都会直接回律所,喝完浓茶解了酒,才会回家去。
这个小小的秘密,这几年已经成了父子之间的小小默契。
与平素不同,汤明羿今晚接过茶却叫住了汤燕犀:“燕犀,你先别走。有件事爸要问问你的意见。”
汤燕犀端端正正坐下。此时在律所里,汤明羿不仅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精神上的导师,是他视野上的偶像,也是——他想要打败的对手。
“爸爸,您请说。”
这时候单独相对的父子俩,反倒是有些疏离的。
汤明羿轻叹口气,知道长子现在已经不再怨恨沈宛,却对他依旧没有真的完全原谅。儿子看得很清,毕竟当年真正伤害到淡如的,不是沈宛,而是他。
汤明羿放下茶杯:“刚得到消息,hv法学院将招收最后一届法学本科生。从明年开始,全m排名前五十的法学院都将不再招收法律本科生,全要改成本科后的研究生教育。”
汤燕犀一怔。这个消息传了几年了,今年终于坐实。hv法学院是他的目标,是他一定要申请的学府。
“今年秋季开学是你最后一个机会进去读本科,如果你错过这次机会的话,那就意味着你高中还有2年,本科4年,再加上研究生的3年之后,你才有资格去考律师执照。2+4+3,需要耗费你长长的9年。燕犀,人生一共有多少个9年?我希望你能下定决心,抓住今年最后的这个机会。”
汤燕犀的高中学分早就修满了,现在在绿藤里只是在选修大学的预修课程,所以他可以提前申请获得高中毕业证。而他申请等更是从小学就开始考,如今手里早已捏了好几个高分,他随时可以凭借那个分数去报考hv。
况且他出身律政家族,“”的影响就更是深远。凭借汤家在律政界的声名和人脉,入选根本不是悬念。
汤明羿以为儿子会欣然接受,却没想到就在他面前,儿子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