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调睁开眼睛,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三江口方圆数十里蛮荒,鱼龙混杂,人鬼不辨,北上北巘,东去东珠。”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打发路途沉闷么?”
牛仔爹闷笑两声:“你当真老气横秋的厉害,”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丫头,前路危机四伏,若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我呸!”南玉调在牛仔爹背上狠狠一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一路就听到你磨叽!”
半天,才听到牛仔爹长长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话。天色愈暗,却是要下雨的样子。
一夜激战又是马不停蹄地来回赶路,便是铁人也该累了。南玉调直接就在牛仔爹背上睡着了,而牛仔爹也越走越慢。
日暮西山,吊在西边的半个太阳,红得好似要把整片林子都点燃了一般。风里逐渐传来些血腥味,牛仔爹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奋力拔足狂奔,一边喊:“男儿!醒醒!”
“嗯?”南玉调被颠得难受,但那几乎无法忽略的浓重血腥迎头罩下,她立刻清醒过来了,“怎么回事?唉,放我下来,你先赶过去啊!”
牛仔爹放下南玉调,一把掏出个羊皮卷子塞到她怀里:“丫头小心跟上!”说完,冲着风来的方向冲过去。南玉调抖开羊皮卷子,沉甸甸落在手上的竟是黄金匕首。她也不敢多做停留,眉毛纠结了一下赶紧追过去。
南玉调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竟是这样的景象——一地的狼尸,有些地方的狼尸竟还是堆起来的!狼尸中零零散散的也死了不少村民。还有少量拳脚功夫了得的大人在跟狼缠斗,倒是几个孩子拥簇在一起竟没被袭击,南玉调发现他们好几个脖子上都挂着和自己一样的链子。如此说来,之前袭击他们的狼真的就是西贡神狼了……
“男儿!”牛仔爹在那边大喊道:“快带那群小子往南跑!快!”
南玉调不敢耽搁,跑过去,将那群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孩连拉带扯地往南赶,出了包围圈,她却停了。
“老大?”牛仔回过头不解地望着南玉调。
“走!”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
南玉调的衣摆在风中猎猎地舞:“你带他们走,一路向南。我们定会再见!”
“老大……”
看出牛仔还想说什么,南玉调用力将他推向牛芦花:“你说过要娶她的吧?死人可娶不了老婆,所以还给我废话什么?走啊!”
牛仔握着刀柄的手又一紧,一咬牙,大吼一声:“走!”
南玉调望着他们离去,这才转身又往包围圈跑去。但她没有直接进包围圈,而是在附近巡视了一路,发现这些大量的狼尸并非村民所为,它们身上大多着白羽箭,这可不是逃亡村民能拥有的良武器。她拔了一——竟是铜包的箭头!眉梢一扬,赶紧从狼尸上拔下一大把,又从一堆尸体底下抽出一把劲弓。
偷偷接近包围圈,选了一棵枝桠繁多的树爬了上去。南玉调是拉不开弓的,她便直接将弓架在前用脚固定,再双手拉弦。十一头狼,三个猎人,这是一场极不公平的对决。
只见长箭破空“嗖”一声生生扎进狼群,虽说没有中却也使得狼的进攻受制。那边就见一满脸血污的男子趁机横手一劈,砍在最前面那只狼的颈子上。
南玉调在树上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这都不中……”赶紧调整了角度,仰身拉弦。如此几次倒也逐渐掌握了些技巧。却忽见牛仔爹腹背受袭,急得大喊,“小心后面!”话刚落音,牛仔爹斜身一挡,避开这几乎致命的一击,但肩胛骨的地方还是被抓了一爪子。只见他身形一顿,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老烟枪——”
“我没事!切莫下树!”
没事?没事才有鬼!南玉调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深吸口气,连数箭,臂膀酸痛不已。
“啊——”不知谁又叫了一声,就见离得最远的那人直直栽倒在地。
七对二,想必已是杀红了眼,狼毫不犹豫地同时包围了两人,密密地,连他们的身形都一并掩去。南玉调脑子一片空白,机械般地拉弦箭,不敢停。
忽闻狼的包围圈中传出一声厉吼,石破天惊。待南玉调回过神来已见牛仔爹赫然站在原地,一身血渍斑斑,他周围躺着一圈狼,死的死,伤得伤,而他定定地站着,满目赤红,血从他的刀刃上滴下来,他浑身散发着狂暴的气息,好似盛夏暴雨前的一幕惊雷。
“老烟枪……”南玉调眼睛瞪得老大地望着牛仔爹,心中五味杂陈——战神!这两个字立刻浮现在脑海中,但南玉调还来不及兴奋,远远就见牛仔爹轰然倒地,心下一沉,再也顾不上可能潜伏在附近的狼,跳下树,奔向牛仔爹。
“老烟枪,你不要吓我!老烟枪?”南玉调托起牛仔爹的伤痕累累的头,声音都开始发抖,“你起来,你快起来,我们要赶去找牛仔,他去西贡了……他去西贡了……我们去找他,老烟枪……”
“哭……哭什么?傻丫头啊……”牛仔爹借着南玉调的力撑起身体,地喘着气,“我还没死呢……”
南玉调抱着牛仔爹的腰,努力撑着摇摇晃晃的他不让他倒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