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葬到白羊县花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对于交通不便的山野之地的旅行来说并不算长,但对于从头到尾对话仅限于一句“我饿了”的双人行,这两个时辰实在是个压抑的数字。
南玉调基本是以一种三魂去两魄的半死模样下马的,晚饭时间已过,南玉调郁闷地扇扇鼻翼,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刺激着胃发出“咕噜咕噜”丢人现眼的声音。
“两位客官,是喝酒呢还是用茶点?”小二职业的微笑,谦和地招呼。
“茶点。”
“喝酒!”
很显然,截然不同的答案,充分显示出这两人的生活习惯以及世界观是有着多大的落差。
“饮酒伤身。”黑袍鬼面的文化人如是说。
闻言,南玉调几乎失笑,懒懒倚在楼梯栏杆上:“喝茶还失眠呢。”
对视,电流“呲呲”。小二无措地搓搓手:“不然——二位分席而坐?”
“不行。”
“好!”
再一次,截然不同的答案,证明了两人水火不容的危险关系。
南玉调欠扁地耸耸肩,兀自走向二楼,熟稔地竖起手指:“一壶桂醸,冷浴。前菜要:金丝苏雀,如意卷;主菜要:琵琶大虾,四喜饺,麻辣蹄筋,黄金角;甜品就要:一品官燕,栗子糕。”
举起茶壶的手顿住了,无游僵愣着看着南玉调。南玉调朝小二笑笑,然后指着无游强调道:“他,付钱。”
那小二握着笔的手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古怪地看了南玉调一眼,马上恢复常色,笑问:“四喜饺今日已卖完,可否换成鸳鸯饺呢?”
南玉调为难地皱起眉头:“那么先上前菜吧!”
过客108道菜,菜单上的顺序全都是随机排列的。而当它们排成特定的模样,就成了杀机四伏的暗号。
“金丝苏雀,如意卷”是过客掌柜的代号;“琵琶大虾,四喜饺”则是指过客的四大杀手;“麻辣蹄筋,黄金角”则是指速备快马,随时撤退;而所谓“一品官燕,栗子糕”,暗指铁扇公子!于是,这一长串恐怖的菜名翻译过来,就是说:“叫掌柜亲自过来伺候。杀手也都准备干活吧,对手不简单,打不赢随时撤退。ps:问老子是谁?老子是你们老板的老板!”
而小二的意思是说:“有杀手出门在外,人不齐,还打不打呢?”
小二退下,很快,过客的掌柜就上来了。这是个瘦薄的青年,眉眼间神色温和。他走到两人跟前,拢袖一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二楼已被清空。那青年笑问:“听闻姑娘想吃琵琶大虾?”
南玉调懒懒撑起下颚:“对!琵琶大虾,下锅要快,火要旺,这样才鲜嫩,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搭配四喜饺。但……既然没有四喜饺,那么鸳鸯饺自然要加点味才配得上哦!”说着,掏出一枚又大又圆珍珠,放到掌柜手心。
“那么——二位,请稍后。”
那粒珍珠有蹊跷!南玉调掏出来的时候无游就注意到了,但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急不躁地洗茶、滤水。南玉调撑着头,看他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忍不住问了:“我说——你戴着面具,待会要怎么吃饭呢?烹了茶,又要怎么喝?”
不知是第几道工序了,无游执杯临空一晃,茶香立刻在空中化成柔和的风:“之之想看我摘下面具?”
“no!”南玉调双臂交叉在前打了个大大的叉,“千万不要!”
“这又是为何?”壶嘴提空一抖,青碧的茶水注入青瓷的茶杯中,无游轻轻一推,推到南玉调面前。
南玉调也不客气,端起杯子,特有范儿地在鼻下来回过两回,道:“一般说来,戴面具有三种可能。”小酌一口,继续说,“第一,尊容实在惨不忍睹,正所谓‘鬼见鬼愁花见花谢’。可能是基因不好,天生倒霉;也有可能是曾经天灾人祸给毁容了;而你嘛,依我看最可能就是炼了什么邪功然后走火入魔导致毁容的。第二,像你这种既没人又没良心的人,很可能心理变态,搞什么‘谁若看到老子真容,老子就灭了他’的自我约定;要不然,你就是加入过什么宗教团体,有什么‘看到老子真容的第一个女子就得嫁给老子’之类的规定。第三嘛,就是你长得实在太平凡,不得不搞点神秘感以增加自己的自信。而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没有兴趣。”
南玉调说完的时候,无游已经笑得不行了,压在茶壶盖上的素净手指一个劲儿地抖,闷闷的笑声不断从青铜面具的束缚下挣脱出来:“之之……之之啊!你实在,实在是……哈哈……”
“二位客官,金丝苏雀,如意卷来咯——”小二的吆喝不合时宜地出现,他动作流利地放下热腾腾、香喷喷的菜,抹布爽快地往肩上一搭,风一样下楼去了。
南玉调夹起一块如意卷,大大咬上一口,满足地发出“哈”的感慨。
无游已停下笑,看着南玉调,不经意道:“我曾听闻‘过客’的掌柜是位哑者。”
“你那叫‘哑者见哑’,人家只不过品味好,不乐意掉价跟你们这些人讲话而已!”
“之之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无游问得漫不经心,一旁调着酒的、哗啦哗啦打着算盘的人却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熟!当然熟!”大拇指抵在嘴唇上,南玉调特勾引地轻咬住指甲,“但凡是好吃的,我都熟。”
无游放下茶壶,目光灼灼:“西崖有珠,其色透白,蓝光,其形圆润,且大,其遇热则燥遇冷则寒,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