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方游仍是饮尽杯中酒水,满腹疑问和纷乱,竟无一字问出口。
傍晚,方游怀着满腹纷乱思绪回到厦玉楼,入了院子,就见到艾子青正指挥着几个下人,把一大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茶花搬动着,像是想要在院子里拣个合适的位置做摆饰。只见他不着外袍,叉着细腰,蹙着淡眉,一副思索模样。茶花未开,只剩粗枝绿叶,反倒是艾子青的脸颊,大概是因着之前搬搬抬抬的动作,小脸绯红粉嫩,胜似花卉,人比花艳。
艾子青见方游进来了,也不太为意,只指着墙角,扬声问道:“老板,这花放这里,你觉得如何?”
方游一时只觉心中情绪满溢,大步走向他,不发一言,也不顾仍有外人在场,就直揽着人腰将他圈入怀里,低头就是一通绵长深吻,连啃带吮地撞进他口腔里,卷着他舌根搅动甚至带上了点凶狠。
艾子青一下子被吻了个七荤八素,气喘吁吁地推着方游的胸口才稍稍退开,抬头看他,自是看出来他心绪不佳,但这情形也奇怪了点,便试探x_i,ng开口问道:“怎么了?”
方游只抱着他,皱紧浓眉,仿佛在压抑着些什么,良久才开口回答,说出口的却是另一些内容:“我本该加倍爱你才对。”
两人在一起这么些日子,虽各自心中有数,但这个“爱”字,其实都未曾讲出口过,如今方游突然这般表白,艾子青却是有些慌了神,脸颊霎时通红,口唇微张,愣了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我……虽然,我很想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现在大概应该说,我也爱你。”
方游闻言微微一笑,柔声答道:“无事。”
艾子青自是不信,咬咬下唇,道:“肯定有事,你快讲。你不讲,我可要生气了。”
方游仍是拥着他微笑,又道:“无事。”
艾子青略带怀疑地盯着他,确信自己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些不同之处,像是愧疚,又像是心疼或怜悯,还有一些是他来厦玉楼这么久,从未曾见到过的。
可那一句“方游,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却仍是问不出口。
即便方游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旧事重提,却偏偏无法就这么放过自己。当时在冬宴上,陈风提出要到厦玉楼参观一趟,他自是无法拒绝。几日后,陈风真的就登门拜访了。
艾子青和白铭正如往常一般坐在院子里饮茶闲聊,忽然就见到方游领了个人进来。白铭一见陈风,自然是呆住了,舌头被自己吞了一般,半个字也吐不出。反倒是陈风,面不改色地朝他微一点头。
方游此前从未带过外人入这院子。艾子青见他们二人并肩而入,心里忽而有些难受。他毕竟也出身于武林世家,细看之下,便认出了来人,喃喃道:“‘桃花骨’陈风?”
陈风见到他,目光露骨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也不打招呼,只扭头对方游道:“这还真不像方大侠的作风。”
方游知道他是在说艾子青,面上笑容自是有些勉强,只看了艾子青一眼,就又领着陈风逛了一遍院子。陈风本欲在院子里坐下,但白铭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走到哪儿看到哪儿,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便寻了个借口要先走了。方游便又送他出去。临出院子时,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陈风笑着白了方游一眼,似是在撒娇。方游竟也抬手拢了拢他发梢,动作甚是熟练亲密。
艾子青看着他们二人从进来到出去,看着方游,而方游只看着陈风,眼神复杂得比他们相处这几个月的所有日日夜夜加起来都要多,犹如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只觉浑身发冷,心头一阵阵抽痛,开口也不知到底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身旁仍是呆愣着的白铭:“‘桃花骨’,桃花酒,这厦玉楼,其实便是为了他吧?”话说出口,他突然发现,自己想通了前几日方游从冬宴回来后的异常。
待方游送走陈风,重新回到院子里时,面上已是难掩的痛苦和内疚。与艾子青四目交接,二人皆知彼此心中已如明镜。他走到艾子青面前,执起他双手,犹豫再三却仍不知如何开口。
白铭终于回过神来,扔下一句“我看不下去了”便拂袖而去。
方游只静静待白铭走远,而艾子青的眼神从他进来时便只望着他。方游心中一痛,仍是缓缓开口:“四年前,他忽然走了,没有留下一字一句,没有解释,没有责怪,就这么消失了。”这个“他”指的自是陈风,“从厦玉楼开张的那一日起,我便知道,我的热情也被他掏空带走了,我此生已再无可能爱上任何人。”
艾子青一言不发,只静静听着,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后来遇到了你,你像是生来就是为了打乱我在世间所有计划的一样。我有在尝试,真的,子青,每一日,我见到你,都觉得心里某处会被你唤醒。如果不是他忽然去而复返,我早已决意与你携手到老了。”
艾子青早已泣不成声,只死死咬住自己嘴唇,倔强地不出声。方游双手覆上他脸颊,拭去泪水,心疼道:“我竟让你如此流泪……”
“‘再无可能爱上任何人’……所以,你其实从未真正喜欢过我,是么?”艾子青垂下头,睫毛微颤之下又滑出两道泪痕。
方游张了张口,却无法否认。
“你一直在骗我!”艾子青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狠狠一把将他推开,冲了出去。方游颓然站在原地,却没有去追。
艾子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