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彪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没有急于套话。
看在余文钢是农机厂人的份上,他的烟是递出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舔着个脸跟对方搭讪。
他其实心知肚明。
看对方这个样子,他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没卧铺票的,因此现在是对方有求于他,那在这种情况下,他再舔着个脸主动去套近乎的话,就太没面子了。
余文钢也没有急于开口。
对他来说,也不能一下子就把逼格降下来,急于直入主题向傅彪求助,那样的话,就会暴露他外强中干的本质。
两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起烟来,谁也没急着开口。
这是一场小小的心理战。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
“兄弟,怎么称呼?”
最终,先妥协的是余文钢。
没办法,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不过在熬了这么久后再妥协,这已经算不上掉逼格,而是可以理解为对对方的尊重,为在一起的老余。
老余没做任何表示。
可这一句,却很是合傅彪的胃口。
在街上混的,说话就是得粗一点才威风,文绉绉的话,那是书呆子说的。
“也是。”
傅彪立即就接了一句。
对方是个角色这一点算是进一步确认了,因此他立即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老四现在怎么样了?”
套话又开始了。
老四就是四年前那场街头大战中,农机厂那位拎着小口径步枪去追杀宝哥的狠人,也是农机厂有名的角色。
其实在四年前,傅彪年龄还小,因此他根本就不认识老四,但这并不影响他借老四的名来套余文钢的底细。
如果对方只是农机厂的阿猫阿狗,那就对不起了,这个面子他傅彪没打算给。
“你说梁四毛啊?他躲在深圳呢,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吧。”
余文刚又很平静地回了一句。
老四是谁,作为农机厂人余文钢当然清楚,很巧的是,梁四毛还是他一位发小的亲哥,因此余文钢连梁四毛现在人在哪都一清二楚。
在农机厂,梁四毛确实是个狠人,在前些年,只要农机厂有人受欺负,就必有梁四毛出头来帮忙找场子,因此梁四毛在农机厂的年轻人中很有威名。
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到96年,全国开始第二次严打,与数桩街头斗殴致伤致残大案有牵连的梁四毛就是严打目标之一,因此提前闻到了风声的梁四毛不得不南下深圳躲风头。
这一躲,就是三年多。
傅彪又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靠,农机厂大名鼎鼎的四哥,眼前这年轻人竟然敢直呼其名?
那他又是什么狠角色?
他又试探性地问道:“你跟四哥很熟?”
“嗯,他是我表哥。”
余文钢恬不知耻地回道。
梁四毛姓梁,梁老师也姓梁,而且梁四毛还是他发小的亲哥,这虎皮扯得没毛病。
傅彪:“……”
靠,这人竟然是四哥的表弟,难怪这么拽!
唉,惹不得啊!
他立即就收敛起了为难余文钢的心思,客客气气地说道:“那行,既然是老四的弟,那你们先在这等着,一会等车来了,我来送你上车。”
傅彪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办法,这是街头生存法则,凡是狠人,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而且,还得尽量去交好,以便在真遇到事时,能多一份助力。
出来混的,有谁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遇上化不开的事呢?
“行,谢了,你这个兄弟我认了,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余文钢豪迈地回道。
这也是街头套路之一,不管这场面话日后会不会兑现,但现在却必须这么说。
傅彪心满意足地离去,继续去巡视他的地盘。
事情总算搞定了。
余文钢也心满意足地转过了身子,准备向梁老师和老余炫耀一下他的成果。
可迎接他的是一张拉得长长的脸。
“梁四毛啥时成你表哥了啊?”
梁老师的语气很平静。
但平静得很渗人。
余文钢立即又暗叫了一声糟糕。
一看这架势,他就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也是母老虎即将发威的节奏。
对此他太熟悉了。
什么时候的梁老师最可怕?
不是她大吼大叫的时候,也不是她拿鞭子抽人的时候,而是她面无表情、轻声细语地质问你的时候。
一到这种时候,就意味着余文钢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梁老师有了把他塞回娘肚子里的心思。
后果很严重!
我哪里惹到梁老师了?
余文钢的脑子又快速转动了起来。
抽烟应该算是一条。
说痞话应该也算一条。
至于扯梁四毛来当虎皮,应该不算啥大不了的,否则的话,梁老师就不会先拿这一条来做铺垫了。
余文钢立即就找到了原因。
可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有什么办法把梁老师即将喷发的怒火给浇灭?
这有点难度。
但凭借余文钢对梁老师的了解,也不算无解,只是余文钢想要的不止是平息梁老师怒火这么简单,而是希望能彻底治治梁老师这长臂善管的臭毛病。
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来,还是跟余文钢前世的经历有关。
在前世,余文钢被梁老师管了差不多半辈子。
在她身边时,一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