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确实是一种令人厌恶的玩意儿,”路易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过面对强权与利益,他们就是一件相当好用的工具。”
蒂雷纳子爵与拉瓦利埃尔夫人对望了一眼,国王在用餐,或是闲谈的时候时常会走走神,不算什么罕见的事儿,拉瓦利埃尔夫人亲手取了一份香煎鲑鱼给国王,打断了他的思索,“谢谢,夫人。”路易说,而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子爵先生,您知道的,我们已经有了新斯科舍与魁北克省,那么您觉得,我们应该在谈判中,倾向于那一部分呢?”
“您是在说荷兰的殖民地?陛下。”在得到肯定的颔首之后,蒂雷纳子爵在脑海中的地图上描绘了一番,而后谨慎地数道:“荷兰人的第一个殖民点是在巴达维亚,而后他们从巴达维亚往西,占据苏门答腊岛,后来他们又从葡萄牙夺取了香料群岛,马六甲还有锡度兰也为他们所有,据说还有一部分远东地区的岛屿,您之前提到过好望角,以及新尼德兰地区,也就是新阿姆斯特丹,对了,在南亚美利加,他们也获得了一些小岛。”
“如果您是想要寻求财富,”蒂雷纳子爵说:“那么毫无疑问,香料群岛和马六甲,锡度兰才是真正的宝库。”子爵先生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窥视着国王的神色,他对殖民地的了解还是来自于他的舅舅莫里斯亲王,事实上,此时欧罗巴的君王们还不是那么热衷于殖民地,他们谋求的还是欧罗巴,还有能够带来黄金白银的航线,但出于一个军人与一个政治家的敏感,蒂雷纳子爵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说:“我的个人意见,陛下,也许并不成熟,但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继续谋求亚美里加……据我所知,那是一片相当广袤的领地。”
“……您说的很对,除了一点,”国王在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子爵先生,问题也就在它惊人的旷阔上,先生,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
蒂雷纳子爵闻言叹了口气:“您说得对。”确实,根据国王三年前的人口普查数字来看,法国迄今也只有两千万人口,而依照学士们的测算,亚美里加的面积可能有六十二个法国那么大,这些人口就算全都投入亚美里加,也稀疏的犹如吝啬的女主人洒在汤里的胡椒粒,蒂雷纳子爵继续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您的想法依然弥足珍贵,”他听到国王这样说:“我会记在我的小本子上。”
“万分荣幸,”蒂雷纳子爵说:“另外,陛下,您该用餐了,您的鱼都快冷掉了。”
“您说得对,任何浪费美食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路易说,他看向身边的拉瓦利埃尔夫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拉瓦利埃尔夫人也没有动自己盘子里的鱼:“下次就别等我们了,您知道的,夫人,男人们总是粗心大意,”他说,伸出手来,亲自为拉瓦利埃尔夫人倒了一点柠檬汁在煎鱼上。
拉瓦利埃尔夫人乐于享受国王的殷勤服侍,这些以往都是属于王后或是王太后的,她的银叉直接刺过了香脆的鱼皮,刺入松软的鱼肉,她将叉子抬起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酸味儿,然后是鱼类特有的腥气,这预示着鲜美的滋味即将到来,她是这么想的,她的肠胃却在下一刻猛烈的翻搅起来——她以一种几乎令人无法捕捉到的速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了国王和蒂雷纳子爵的视野里。
路易和蒂雷纳子爵都是有妻儿的人,鉴于拉瓦利埃尔夫人的身体近来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以及蒂雷纳子爵记得这夫人之前受孕过好几次,所以他马上就猜到了拉瓦利埃尔夫人可能是怀孕了,这几个月她一直和国王在一起,国王身边又没有王后和其他女性在。
果然,御医检查和询问了拉瓦利埃尔夫人最近的情况后,就基本上可以确定,拉瓦利埃尔夫人是有孕在身了,这是一个好消息,国王和拉瓦利埃尔夫人都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只是片刻后,另一位被国王特意召唤来的御医击破了这幅温情脉脉的幻象——来人正是瓦罗.维萨里。
瓦罗.维萨里不但是受国王看重的医生,炼金术士和魔药师,他同时还是一个巫师,在他的麾下,有人数不定,从十二人到二十四人不等的巫药小队,忠诚于国王,为他效力——拉瓦利埃尔夫人作为与他合作了好几次的人,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拉瓦利埃尔夫人之前还在为了有孕而欢欣到滚热的身体顿时冷了下来,尤其是她的心,冷得就像是要冻结起来似的,她哀求地看向国王,国王温柔但是坚决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夫人,”他说:“您答应过我的。”
“陛下……就不能……”
“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夫人,您也应该兑现您的。”国王说。
“这是我们的孩子。”
“只要它不是狼人,无论男女,它都能得到我所允诺的东西,”路易注视着拉瓦利埃尔夫人的眼睛:“但如果我们注定要被命运捉弄,夫人,我们也只能承受来自于他的惩罚。”
“陛下!”
“他们会好好照顾您的,夫人,直到孩子降生。”路易说:“现在,虽然你是狼人,但让我们一起向上帝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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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罗.维萨里目睹了这一切,包括在幻梦破灭之后,拉瓦利埃尔夫人的疯狂与悲痛,他现在已经不能说国王错了,自从他成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