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秋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故意说起此事,或许也是想诱惑图谋什么。
他冷静了下来,没有继续问下去,南荒中央的那个深渊,据说当年让谕剑天宗的初代强者疯了大半,那等可怕的污染,哪怕是五道之中也未必可以幸免,绝不是如今的紫天道门可以觊觎的。
十二秋笑了笑,说起正事:“九婴神骨已成,独缺其一。三十年前,门主曾与先生有约,今日该是赴约的时候了。”
张锲瑜叹息道:“眼睁睁地看着故友沦为傀儡,心中哀也。”
十二秋微笑道:“千年以降,先生朋友无数,如今孑然一身,确实令人哀伤,不过从今往后,紫天道门愿为先生道友。”
张锲瑜不为所动,道:“我们不过是交易罢了。”
十二秋笑意更盛。
他想起一事,对着张锲瑜行了一礼,问道:“神国之主高居天外,镇守人间,若是九婴重新现世,不知会不会惹来天上存在的窥视?”
他们这个级别的修道者都清楚,历史上神国之主干预人间,诛杀邪魔之事不算少数。
张锲瑜只说了一句:“九婴不是魔……若是其他十一年,我或有担心,但你放心,罪君大人或许还乐意见到这位故人的重生。”
十二秋听到罪君两字,心中凛然。
无论紫天道门在人间掀起何等风浪,神国之主都可以轻易地让他们灰飞烟灭,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触碰道天地法则的底线。
张锲瑜的话让他安心了许多,十二秋抬起头,兜帽下苍白的脸带着真诚的笑:“恭请先生前往紫天道门。”
张锲瑜没有立刻起身,问道:“据说今日谕剑天宗举行四峰会剑?”
十二秋道:“正是,道门与剑宗虽自古便有过节,但我们皆是名门正派,哪怕一方强大,也绝不会多打压另一方,只是剑宗不知好歹,竟敢盗取道门圣物,那也是九婴复生的关键之一。”
张锲瑜疑惑道:“怎么?天魂灯丢了?”
十二秋没有避讳,点头道:“嗯,几个月前丢的,或许是剑宗有人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想要暗中破坏,不过无妨,天魂灯的去向我们已然确定,正好还可以借此机会,围攻谕剑天宗,将他们六十年的嚣张气焰压一压。”
张锲瑜蔑然笑道:“不过是趁着翰池真人不在罢了。”
十二秋道:“听说先生与翰池真人有些交情?”
张锲瑜淡淡道:“我与许多人都有交情。”
十二秋见他迟迟不起身,微笑着催促道:“先生可还有其他事?”
张锲瑜说道:“莲田镇里有两只谕剑天宗的虫子躲着我,你能帮我把他们揪出来吗?”
十二秋渐渐皱起了眉头,张老先生是莲田镇真正的主人,他若是都无法找到,自己何必白费力气,更何况,他此刻绝不认为有任何事情大得过九婴的复生。
“既然是虫子,不管也罢。”十二秋说。
张锲瑜想了想,道:“也对,先去道门吧,那位老朋友,确实令人想念”
……
……
“师兄,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宁小龄看着师兄有些疲惫的清秀侧脸,不知是第几次发问了。
此刻他们身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个地方青山绿水环抱,樵夫桑农来往,浑然不似莲田镇中。
宁小龄至今回忆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他们进入了房间,师兄研磨,拿起笔在卧室墙壁的挂画上添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接着他们竟走入了这幅画里。
宁长久给她解释说,张锲瑜的所有画作或为黑白或为彩色,而所有的彩绘画作,皆是创造事物于外,所有的黑白画作,则是创造空间于内。
宁小龄立刻想到,正中央的那幅小镇布局图是黑白水墨的,而给他们画的画像,哪怕他们白衣黑发,肌肤和瞳孔却都以其他颜色精心点缀过。
“那么那只黑猫?”宁小龄忽然想起了挂在墙上的那只黑猫。
宁长久说道:“秋生说,小莲比他小两岁。今年小莲八岁……八年前,莲田镇应是发生过大事的,而那件大事影响到了才出生的小莲,让她险些死去。张锲瑜人性未泯,不愿孙女死,
他画了一只黑猫,这只黑猫既是实物也是容器,它帮助小莲收纳了魂魄,稳定了性命,唯一的缺点是,这只黑猫与她共生,
所以小莲如今明明八岁,但她的真实心智却只是四岁的孩子,而那黑猫同样如此,它的心智也类似于四岁的婴儿,所以小莲作为一个人看上去有些笨,而黑猫作为一只猫,看上去就很聪慧。”
宁长久说完之后补了一句,这些只是他的猜测。
但宁小龄相信了,她听得瞠目结舌,回想起种种细节,觉得师兄说的是真的!接着,她想起了那只小猫咪宛若婴儿呜咽般的叫声,背脊发凉。
“那有办法帮她吗?”宁小龄问道。
宁长久轻轻摇头,他也想要帮那个少女,但绝不是自身难保的现在。
他在设法破题,张锲瑜也在等他破题。
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博弈。
宁长久知道,哪怕自己准确无误地猜到了这首诗的题目,或许出口处等待自己的,也是屠刀。
他必须想到张锲瑜想不到的办法。
而张锲瑜哪怕身处小镇,也绝非全知全能,要不然不至于一个时辰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