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目光却被另一个更可怕的东西吸引去了。
只见严舟死去之后,他的身体开裂,一个白灰色的人影像是破茧一般,撕开他后背的脊骨,一点点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白灰色影子,只有半人高,很是纤细娇小,就像是一个玩偶。
它的身体被头发包裹着,看不清性别,而它的下身也没有腿,而是拥有人鱼一般的尾巴,那个尾巴悬空着,尾巴的下端,萦绕着许多灰色的线,那些线的尽头,缠绕着一本近乎虚影般的古卷,而那些灰色的线,如铁钉般牢牢钉在了古卷的卷名之上。
那卷名不知是什么时代的文字,复杂晦奥。
“天谕剑经!”荆阳夏惊呼,他从未想过,今日自己可以一睹失传多年的剑经。
宁长久看着对方的脸,那是一张中性的脸,眉目似女性般秀气,脸颊线条却带着男性独有的硬朗。
“你自己为什么不能出走?”宁长久问道。
剑经之灵似看白痴般看着他,道:“你能搬着自己走路?”
宁长久抱起了自己,然后向后飞去。
“你要去哪!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剑经之灵看着他有些滑稽的动作,愣了愣,反应慢了半拍,它伸出了手没能直接抓回宁长久。
它很快冷静下来……距离仍够,它的手掌穿过长发,发出一道特殊的剑意,想要勾连他的身体,将其占据。但是它忽然发现,这个少年的体内,竟没有可供自己容纳的空间……它明明是亲眼看他学完了那些剑招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长久对着陆嫁嫁使了个眼色。
陆嫁嫁会意,数道剑气像是盾牌般落下,围住了剑经之灵。
“你要过河拆桥……”那剑经抱着头 ,手指陷入了发丝之中,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宁长久退到了安全的距离,火上浇油地安慰道:“你冷静一点。”
剑经之灵被他平静的语气堵得说不出话,它懊悔着,自己就不该相信他的话,果然所有的人类都是不可信的……
它愤怒道:“这是你的女人吧,信不信我再出一剑,立刻杀了她!你应该知道,我的剑都是一招必死的!”
陆嫁嫁秀眉蹙起,有些不悦。
宁长久知道剑经之灵并不强大,它要出剑很大一部分依托的是寄生者的境界。
“师兄师兄!”他的身后,传来了宁小龄的声音。
宁长久转过身,问道:“带来了吗?”
宁小龄怀中抱着一个骨灰盒般的石质容器,用力点头。
剑经之灵脸色变了:“你……你们要做什么!你答应我的!我帮你杀了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个卑鄙小人!”
这是原本封印剑经的东西,当年严舟带着它想擒回剑经之灵,可几十年未能将其找到,于是这个原本的容器也就闲置在了角落里,如今甚至积上了一层灰。
宁长久已经想明白了,心意相通既然无法逃避,就应该好好利用。
他利用他们心意的勾连传达了几幅画面,聪明灵巧的宁小龄明白了师兄的意思,默默回到了峰里,然里抱来了这个。
宁长久问:“那几招剑招记牢了吗?”
宁小龄点头:“记牢了。”
宁长久微笑道:“那记得到时候教教师兄。”
宁小龄也笑了:“嗯!我是师兄的小存钱罐子嘛。”
他将一部分剑招记忆传达给了宁小龄,然后自行抹去,不给剑经之灵创造空间占据的机会。
“无耻……”剑经之灵想不明白宁长久是怎么做到的,心意相通这样的事情超出了它的认知,它只是抓狂地挠着长发,愤懑道:“我总有一天……要割下你的头颅!然后把你斩成八十一截……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宁长久没再理它,而是望向了空中。
十无等人已有退意。
而荆阳夏等四峰峰主也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
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之际,黑衣少年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神色痛苦:“他……他们……张锲瑜他……啊!!!”
十无转过头,马上反应过来,莲田镇那边……出事了!
……
……
一个时辰前。
紫天道门监管最严密的禁地里,一束光线随着大门的开启推了进去。
这道光线很快被另一个影子盖住了。
“九婴啊……”
张锲瑜从门中缓缓走入,他每走一步,老态便愈明显一分,走到那九婴巨大的骨架下时,他已经要直不起腰了。
他枯瘦的手指抚摸上了九婴的白骨,它的每一根骨头上,都有无数细碎的裂纹,那些都是拼接的痕迹——紫天道门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和时间,才将这尊三千年前的神明拼凑完整。
那八个巨大的头颅就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颅骨上空洞的眼眶死寂地盯着身躯下渺小的老者。
它明明已经失去了生命,却依旧带着神明独有的威严与狰狞。
他们并非真正的神,在当初那个年代,还有许多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存在,但那个时代的任何一位放在今天,都可以当之无愧地册封为神。
十二秋静静地看着张锲瑜,感受着他真实的悲恸与伤怀,很有耐心地等他腰背重新直起。
“先生,可以了吗?”十二秋问道。
张锲瑜最后看了一眼那最中央,被齐齐斩断的颈骨痕迹,沉重点头,接着,他取出了一张纸,开始作画,他整整花费了数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