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黎说着,话语愈发激昂:“我觉得他的预言是真的,因为每隔一百年,族中真的都会有勇士出现,每一次我们族人濒临灭绝的时候,都可以绝地逢生,所以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们都存续到了今天。现在又是一个一百年了,老大,如果预言不假,这一辈中还有英雄出世的话,我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你。”
宁长久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微微地笑了笑。
邵小黎也淡淡地笑了起来,妆容淡雅的眉目间带着清贵。
她看着宁长久年轻的脸,突发奇想,问道:“老大,你应该活了很久了吧?今年多大呀?”
宁长久如实道:“十六岁。”
邵小黎只当他是在装嫩,笑道:“那我今年还三岁呢。”
宁长久笑了笑。
邵小黎今天的问题尤其多:“老大为什么总喜欢穿白衣服啊。”
宁长久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因为画起来简单。”
不过即使再简单,他用来欺骗司命的那幅画,也耗费了他断断续续两个月的时间。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老大,你理想中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呀?”
“老大,你喜欢那个叫司命的姐姐么?”
“老大,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了这里,我们该去哪里呀?”
“老大,冰原的那一头是什么呢?”
前面的问题宁长久不愿回答,而最后一个问题,宁长久知道,却不太想回答。
某个夜晚,他曾经涉足过冰原,并走了过去。
宁长久问道:“你觉得那里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邵小黎答道:“我觉得那里应该是有着通往外面世界的路,只要过了那片冰原,断界城许多的秘密应该都可以得到解答了。”
宁长久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
他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邵小黎来了神,立刻点头。
宁长久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面高墙,墙左边的人每日过着炼狱般的生活,他们受着饥饿和瘟疫的侵扰,日夜不得安生,在他们那里,有一个传说,便是只要爬过了这堵墙,便可以去往天国,可是墙壁太高太高了,爬墙的人大部分都死去了,唯有墙根下留下的白骨堆得很高很高。”
他的话语顿了顿。
邵小黎想着,这不就是断界城百年的历史么?
她目光坚毅道:“那就用白骨一直堆,一直堆,总有一天,我们的骨头可以高高垒起,垫在我们脚下,让我们翻过去的。”
宁长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最令人悲哀的是什么么?”
“什么?”
“墙左边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墙的右边,尸骨累得比左边还高啊……”宁长久长叹道:“这个世界不是两极的,不是有了地狱就会有天国,更有可能两边都是地狱……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这是他渡过冰原,看到那里的场景时第一个闪过大脑的想法。
不久之后,行渊中应该也会有人涉过冰原,看到那白骨累累的场景,然后陷入深深的绝望。
邵小黎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宁长久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夜色也随之静默。
翻过一座高山,又是一座高山,走过无数的峡谷河流,依旧看不到尽头。
不知何时,雪漫了过来。
宁长久带着她来到了那片雪峡的入口处。
他知道,断界城的内外时刻进行着博弈。
那是过去某座神国里,堕落的天君与神官的对弈,这局棋已持续七百余年,而他过去在古书上看到的许多城外战斗的记载,或许就是他们留下的。
他们都要吞噬彼此。
而宁长久需要选择一边。
他最终决定选择夜除。
而他的神识里,那个画人的灵性之光被抹去,也进一步证明了他的判断。
他从未信任过司命。
“走吧。”宁长久领着邵小黎走向了那片雪谷。
但他依旧低估了司命。
进入雪谷的道路是一座长长的深峡,那深峡似是刀劈开的,两壁光滑如玉,却很是狭窄。
宁长久走入那一线雪峡里。
雪谷中寒冷的温度扑面而来。
他停下了脚步。
雪峡的那一头,立着一个影子。
舞动的黑裙像是暴雪中猎猎的旗幡。
那是司命。
“你果然会来这里。”司命逆着光,脸上的微笑也隐在了暗处。
狭路相逢。
……
……
“你为什么要骗我?”司命先发制人,质问道。
漂亮的女人果然是不讲理的。
宁长久默默地想着,抽出了那柄断得可怜的明澜。
司命看着他的断剑,若有所悟,道:“破成这样了还留着,莫非这是你妻子赠与你的剑?”
宁长久心想陆嫁嫁也不可能听到,直接道:“是。”
司命笑道:“你妻子可有我漂亮?”
宁长久道:“你曾经说过,萤火岂可与皓月争辉,你这样流连于此地的萤火,应是七百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