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如师等寥寥几人,其余诸位堂主的坐船陆续离去,大码头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艘白龙楼船。
雨也停了,海面上又是风平浪静,艳阳高照。
谁也不知道在昨天一天的时间里,老宗主乘船去了何处,在船头,示意船夫开船,并没有想要上楼的意思。
众船夫起锚扬帆,乘着东风驶向陆地。
李玄都三人登上二楼,却见二楼布置极为精美:四面开窗,视野开阔,系有薄纱窗帘,随海风轻轻飘荡,有圆桌、圈椅、条案、绣墩、软榻。圆桌居中,摆放有新鲜的时令果蔬;绣墩覆有锦缎,分立圆桌四周;圈椅贴墙靠窗摆放,可观窗外海景;条案上有古琴和炉瓶三事,烟雾袅袅;软榻上摆放有一张小桌,其上是纵横十九道,以及黑白棋盒。都是用了心思的。
李玄都来到窗边,凭窗而望,但见海鸟翔掠,海天一色。只是李玄都却没有太多心情去欣赏眼前美景,心事重重。
秦素站在李玄都身后不远处,柔声道:“张先生已然说了,你若想要重返宗门,不过在老宗主一念之间,总归还是有机会的,不至于真就天塌地陷。你也莫要多想了,宽一宽心。”
陆雁冰坐在绣墩上,拿了个不知名的果子啃着,含混不清道:“四嫂说得对,四师兄你就莫要多想了,老爷子最喜欢你了,等他消了气,自然就会让你回来。”
秦素转过头来瞪了陆雁冰一眼,陆雁冰咽下嘴里的果肉,笑嘻嘻道:“你瞪我做什么,现在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清微宗全宗上下都知道你是老宗主的贵客,二师兄又让你坐了他的位子,不是四夫人是什么!”
秦素羞红了脸:“你胡说些什么,我被老宗主邀请做客,又不是去拜堂成亲,怎么就成了你的嫂子?”
陆雁冰嘿然道:“死鸭子嘴硬是吧?你有本事就永远也别成亲,我倒要看看谁来做我的四嫂。”
秦素再也忍耐不住,挽起衣袖便向陆雁冰冲去,陆雁冰刚想要逃,就被秦素一把按在软榻上,眼看着秦素欲行不轨,陆雁冰赶忙告饶。
李玄都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笑了。
笑闹一会儿之后,两女罢手起身,已经是衣衫凌乱,秦素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说道:“以后你再敢胡说八道,瞧我不收拾你。”
陆雁冰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像个被登徒子欺负了的小娘子,哀叹道:“拳头不硬,不仅仅在宗里被人欺负,在江湖上被人欺负,在好姐妹这里也要被欺负,罢了罢了,全当我是识人不明,误交了损友。”
秦素轻哼一声:“这都是你活该自找的。”
李玄都说道:“冰雁,还不是你平日里贪玩,这才误了修为,怨得了谁?”
“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陆雁冰从软榻上坐起身来:“素素平日除了喜欢摆弄乐器,还满世界乱跑,没事的时候还写些话本,她凭什么比我境界更高?”
李玄都道:“说明人跟人不同,有才华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的才华太少了。不过要我说,以你的努力程度,还没到拼天赋的时候,也不要太过灰心丧气。”
陆雁冰知道自己现在不是李玄都的对手,再加上这两人分明已经好到穿一条裤子了,自己是占不到半点便宜了,只能“哼哼”两声。
不过经陆雁冰这么一打岔,李玄都的心境倒是开阔了许多,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个见惯了生死的人,连生死都看得开,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此时也渐渐平稳了心境,说道:“虽然我被师父逐出了清微宗,但许多事情还是要做的。算算日子,玉清宁她们一行也该到了。定好了在二师兄的别院招待她们,还是先去琅琊府。”
陆雁冰又顺势躺倒在软榻上:“师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操心还不够多?为了什么天下苍生,都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了,虽然不能算众叛亲离,毕竟还有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师妹跟随你左右,但也很是狼狈,让李如师那些人看了笑话,现在你还要为他们的事情上心,你到底图什么呢?该不会是看上玉清宁了吧?”
李玄都笑了笑:“冰雁,我可不是素素,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海里去?”
陆雁冰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起身,躲到秦素的身后:“素素,我早就说过,他这个人又冷酷又无情,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玄都从椅上起身:“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都对素素说什么了?无情冷酷?如果我今天不无情一次,岂不是白担这个恶名了?”
眼看着李玄都要向陆雁冰走去,秦素只能无奈道:“好了,都不要闹了。”然后她将目光转向李玄都,问道:“玄……紫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玄都停下动作,想了想,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清微宗上下注定不会平静,你们两个就不要想着再去游历一百零八岛了,直接北上辽东比较好,若是你们不嫌弃,我也随你们同去。”
这是李玄都和秦素在八景别院中早就约定好的事情,秦素也不意外,正要点头答应下来,却见陆雁冰瞪大了眼睛,嚷道:“师兄,你该不会真要入赘秦家吧?”
秦素脸上一红,轻轻拍了下陆雁冰。
李玄都轻咳一声:“休要胡说,我只是大江南北都已经走了一遍,唯独没去过辽东,所以也想去看一看。”
陆雁冰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该不会私定终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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