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九三君的阴差面上喜笑颜开,也作了个揖,道:“百十二君也是好运,同喜同喜!”
李伯辰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只如就在耳畔一般。他晓得外面这两位该是听不见自己的动静,可还是忍不住屏息凝神。
听那百十二又道:“神君只开了门禁,却没有开时禁,也不知作何打算。”
九三笑道:“我们哪里揣摩得了老爷的心思。不过没开时禁倒算是好事,不然那些生界的山君地师水伯都来觐见了,关内老爷们哪能把咱们瞧得上?”
百十二面上一晃,换了个若有所思的模样:“如此说,该是神君已选定了新传人吧?只是不知是哪一家。唉,这十几年来,咱们在生界如浮萍一般,总算又有了根。”
九三也换上一样的神情,道:“正是。如浮萍,又不讨好。这些年生界那些灵神们对神君的供奉不断,咱们却只能干看着。如今虽抢了个先机,可不知道关内的老爷们瞧不瞧得见……我也没什么妄想,要能进去瞧瞧、做个小吏也是好的。你可听说了——”
他脸上又一晃,换了个惊惧的模样:“上月,十九一个化身浪荡到隋境去,结果被人打散了!”
百十二亦换上惊惧之色:“怎么没听说?据说似乎是个得了一界真君传承的灵主……也不知是哪一部的真君那样大胆,竟敢干涉生界事!”
两人说到此处,忽然齐齐收声。九三换上个平静模样道:“好吧,多说也无益。咱们还是要勤勉些——等神君开关见了阴灵兴盛,也许赐下福缘呢。”
百二十忙道:“正是,正是。先走一步!”
说罢,两人又齐齐转身。李伯辰看得分明——一旦各自别过脸去,面上立时又都换成鄙夷的神色。黑气腾腾的身子一晃,分别散入白雾中不见了。
他站在金台上,忙将两个阴差刚才说的话细细回想一遭。
——在陶宅打散的那个阴灵,原来是为自己做事的么?!
两人称他“十九的一个化身”,是说这些阴差都可以分出许多化身行事吧?这么一想,他心里倒稍微好受些。
又说是“得了一界真君传承的灵主”,还提到“哪一部”,这么说那个十九是觉得,当时的自己不是秘灵的灵主,而是另外五位帝君座下某位真君的灵主?听他门的意思,似乎幽冥之中的元君、真君干涉生界之事,很了不得、犯忌讳。
这些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这两个阴灵似乎也不认为原本的北辰已死!
听他们的口气,该是说这北辰帝府已关闭了十几年,乃是因为北辰帝君去选在生界的新传人了。李伯辰心中一阵喜悦——要是连这些为幽冥做事的阴差都不知道此中内情,生界的人该更不会知道了吧?
至少,除去五位国君之外,不会有人知晓的吧。
这两个阴差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闲聊,可见在生界也会在彼此之间互通消息,岂不是说……其他五部的阴差,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要这么想,那五位帝君座下的阴差都不清楚这事……五位国君该也不知道的吧!
李伯辰将这些念头在脑中颠来倒去地琢磨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心中生出个极大胆的念头——其实……要是说,北辰已死这事,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他只觉一阵喜悦,又道,自己刚才还在苦恼还去问些什么人,如今看,经常跑到这里来偷听那些阴差闲谈,也能得到许多的消息。甚至还可以在这关内直接去问他们——在这里一说话,外面便雷霆滚滚极有气势,也不怕看出哪里不对劲儿。
只不过,究竟该问些什么、怎么问,却大有讲究,万不能像问应慨时那样闹出乌龙。
他又在金台上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另外的阴差。听刚才那两位说的话,似乎也才得到消息,乃是误打误撞跑进来的,还在争功。过些日子,该会多些吧。
他这一次来这帝府,原本心中还有些紧张。但经历了这事倒觉得有趣起来——自己在暗别人在明,这感觉真是极好不过。看那些阴差对话,又有些将百废待兴的家园慢慢建设起来的成就感,倒像是一场游戏。
不过也晓得这场游戏事关生死,是大意不得的。
他便又道,送我出去。
眼前一花,又回到棚中。他转脸去看插在地上的那截炭枝,发现火线仍未褪去——在那帝府中果真只是一瞬。
但这么一来,要是往后自己在那里躲避生界的灾祸,岂非灾祸永远不会过去?两个阴差提到“时禁”……那意味着,往后该有什么法子能操控那里的时光流逝吧。
李伯辰低叹口气,心道,要弄清楚的实在太多了。
天边尚有一抹斜阳余辉,他就又试着带些东西往那一界去。先试了一块半人高的大青石——他将其搬起,顺顺当当运了过去。又试河畔一株两人合抱的树,但这回出了些岔子。那树去倒是去了,但一现在金台上,枝干当即枯朽,失掉生气。
他便挽起裤脚在河边捉了肥鱼,也试着将其带过去。那鱼一到了金台上,立时也变得腐败恶臭。
这该意味着,生界的活物是去不了那里的。
李伯辰如此穿梭四次,渐渐觉得头脑发晕,心跳得厉害,体内灵力也开始运行不畅,极像服用了须弥胎之后的感觉。但他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