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见识不仅来自聪明的头脑,还来自许多年的经验。往后有他相助,自己真是省了太多的心了。
他点点头:“外公说得有道理。那,这事和向李生仪请什么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常休道:“李生仪已自立为君。我们要为你请封,就请一个公爵——隋无咎虽然也自立,但隋王仍在,他名不正言不顺,也还不过是个彻北公罢了。日后双方合作,你同为公爵,也好相处。”
又一笑:“但我想李生仪不会舍得这个名分,也许会封你做侯爵。至于是个什么侯……倘若他封你个武威候,那就意味着他也知道我们的心意,乐意与我们暂且相安无事了。”
武威候?是自己那个从未见过的爷爷的爵位吧。李伯辰虽然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但听了这三个字,心中仍忍不住跳了跳。数月之前还是个小小十将,要真做了个什么君侯,他心里还是会欢喜的。
可他也知道,真那样的了,自己便也入了这天下大局,往后只有一往无前,后退则必死了。
他想了想,沉声道:“好,外公,我听你的。”
常休眯眼笑起来,道:“臣只是建言罢了。”
此时他又称臣,但比之前叫自己国主的时候亲切多了。李伯辰觉得心里也又舒坦了些,便道:“外公,还有——朱厚真死了?”
常休道:“秋梧,你来说。”
常秋梧一直侍立一旁,听了常休的话,便向李伯辰施了一礼,道:“是。君侯,当天我亲自去镜湖山上看过。”
他改口真是快。但李伯辰觉得,哪怕喊自己“君侯”,也比叫“国主”和“表爷爷”要好太多了。
他便道:“你见着了他的尸首?”
“尸首没见到,但见到了一只左臂,还有血。我验过左臂上的伤——该是在朱厚发力的时候斩下的。那朱厚,我见过他演武,其实算是养气境的巅峰,快到龙虎境了。要是他有防备、来得及出手,就是我也没法把握一击将手臂斩断。但在他房内再没什么搏斗厮杀的痕迹,说明刺客的功夫可能高得吓人。”
常秋梧说到此处,看了看李伯辰。
李伯辰摇了摇头:“小蛮她……难道本领真的这么高?”
那她之前要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该也不难吧。
常秋梧道:“或者本领高,或者以太素术法突袭。朱厚本是个江洋大盗,见识不算广,没料到太素术法的手段也很平常。”
“不过朱厚是不是真死了,其实不好说。我觉得他更可能逃了。但他既然已经不在,就索性说他死了,免得有些人动摇不定。”
他提起这茬儿,李伯辰当即正色道:“朱厚这个人有古怪。”
常休和常秋梧愣了愣,道:“怎么说?”
李伯辰道:“我回来的一路上细细打听过他的事。他这个人,从前应该是性情残忍乖张、胸无点墨的。可怎么到了镜湖山,却忽然性情大变?我想不是‘欲图大事’就能解释得了的。外公、常兄,我听说附近从前有个宗派叫雷云洞——他会不会是在那里面出了什么事?”
“还有件事——那天我和常兄杀死的那个怪物,我觉得该是山君。我起初觉得,是此地的气运空了出来,一个什么野物的阴灵撞了上去,与气运融合了,因而才会害人。可我那天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它那个模样是什么野物,到前几天的时候,想明白了。”
李伯辰沉声道:“我在北原上听说过有一种妖兽叫足蜍,据传是人脸蛛身,有数十对足,似乎正是那东西的样子。要是真的,说明什么?可能有一个足蜍死在了山里,阴灵正好同气运融合了!”
“那,那东西是怎么来到我们这边的山里的?有些山民说在山里见过妖兽,见到的是我们杀死的那个,还是真的妖兽?再有,外公,当年国难的时候,此地山君上过阵么?死了没有?”
常休愣了一会儿,才道:“据我所知,当年五国军最北只攻到侯城。到侯城时已经没什么抵抗了,是知府献的城。那么此处的山君,在那时应该是没有现过身的。”
李伯辰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山君是在最近才死去的——是被谁杀死的?那个足蜍么?我觉得一个足蜍必然不够,那,还有别的么?那天我在周家人身上看到一个伤口,在这个山君身上也看到了一个类似的伤口——我猜附近还有个什么东西,之前将这山君伤了。会不会是妖兽?”
“外公,这件事要细细查。如果是隋北山中的妖兽迷路掉队,凑巧来到我们这边,那倒无妨,可怕只怕,是有妖兽越过了北边的当涂山和堑江,那我们就危险了!”
常休与常秋梧对视一眼,常休才踱了两步,慢慢说道:“要真如你所料,的确要紧。但……但……”
李伯辰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妖兽越过堑江这事,其实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堑江既宽且深,水流湍急。之后的那一段当涂山则壁仞数千米,实在不是人力能够逾越的。
这两道天险对于妖兽、罗刹、须弥当中的修行高手来说或许不足为虑,但想要大部队能够通过南下,是极难的事情。要将天堑变通途,就得截断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