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议论纷纷,众人相互看看,纷纷感觉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如今这局面,多铎是死定了,谁也是救不了,无论谁去江南执掌,到头来都是吃力不讨好,就算多尔衮亲信也是不敢去,生怕担责,可洪承畴就不同了,他是个汉臣,虽说是汉臣中少有的忠心奴才,但终究还是奴才,奴才嘛,替主子担责不是应该的嘛。
再者说,洪承畴身为招讨大学士,总督江南事务,却坐视岛夷和海寇登陆江南腹心之地,围攻南京,横扫几十个州府,其纵然兵马不少,却不能治,已经是戴罪之身了,把这口黑锅甩给他,也算是发挥一下余热。
“摄政王,你看?”布木布泰问道。
多尔衮见满朝亲贵都是同意,在拿不出更好法子的情况下,他也是无力阻止,因此说道:“本王没有意见。”
济尔哈朗却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摄政王,本王还有一个建议,希望皇上恩准。”
“请说。”布木布泰道。
济尔哈朗道:“江南局面败坏至此,洪承畴罪责难赎,但其先解南京之困,又逐舟山海寇出洋,明军焚烧孝陵,人神共愤,其中也有洪承畴几分功劳,死罪且免,洪承畴在汉人之中颇有威望,因此,只要洪承畴驱逐东番岛夷,便可以算是功过相抵,因此,江南之事完结,本王请皇上和摄政王饶过洪承畴,也算是为奴才们树立一个榜样。”
布木布泰微微颔首,且明白了过来,表面上,济尔哈朗为洪承畴求个免死金牌,是怕洪承畴救不了多铎,事后被多尔衮清算,而更深处的意思则是让洪承畴专心为朝廷办事,说白了,这次委权实在过重,洪承畴也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一口大黑锅,而其在江南素有威望,麾下绿营当年也是其麾下将帅,把洪承畴逼急了,索性率领绿营降了鲁监国,那就彻底完蛋了,而给洪承畴一块免死金牌,就避免洪承畴无路可退。
“郑亲王这话却是差了,如果这般纵容洪承畴,那些汉人奴才怕是就要嚣张跋扈了。”多尔衮在一旁不屑的说道。
济尔哈朗笑了:“也不是要朝廷宽免于他,只是保住性命就是了,本王看奏折说,洪承畴之父前些日子逝世,这便是一个好机会嘛。按理说,洪承畴要守孝的,如今江南离不开他,皇上可下旨夺情,等江南事一了结,让其回家守孝也就是了。”
“这法子不错,汉人整的那些没用的弯弯绕,有时候也是有用的嘛。”礼亲王击掌称赞道,其余亲贵大臣也是纷纷点头,至少能全了朝廷的颜面。
“摄政王以为呢?”布木布泰问道。
多尔衮知道反驳不得,随意点点头,也就把此事给定下了。
十一月下旬,扬州城。
多铎从寒风刺骨的城墙下来,走在前往府衙的路上,城墙下树立着数百根木杆,上面挂着许多尸体,那些是近两个月来被惩戒的人,不肯纳粮的百姓、扰乱秩序的凶徒、意图逃走的士兵,所有被抓住的人都会挂在上面,任其哀嚎死去,今天,旗杆上又多了十几个人,多铎看了一眼,便倍感不妙。
违反军纪的人越来越多,而其中士卒的比例也越来越大,从五日前开始,已经出现了满洲兵的身影,城内守军的意志已经濒临崩溃。
多铎已经没有了战马骑乘,战马要么死在了出城逆袭的路上,要么作为口粮被守军吃掉,街道两侧是面带菜色的百姓,衣着单薄的他们在寒风之中搜寻食物,拆房烧火,人们看到从街道中央走过来的多铎一行,面色阴沉下来。
“这里的人不欢迎我,恨我!”多铎看到那些骨瘦如柴的百姓眼中多了愤怒、痛恨、怨毒的神采,心中暗道。即便是没有这些显而易见的情绪,多铎也知道自己在扬州不受欢迎,毕竟两年半前,自己带人屠杀了这个城市!
两个白甲兵忽然越众而出,手中的刀背砸的周围的百姓四散而逃,那满洲白甲骂道:“狗奴才,竟敢对主子怒目而视,该死!”
多铎知道殴打这些人毫无意义,杀了他们也没有多少震慑力了,因为已经围城近连个月了,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对守军和城内百姓都是痛苦的折磨,在这种折磨下,大量的百姓死于饥饿、寒冷和迫害,对清军的害怕如沙漠里的露水一样迅速消失,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大部分活不过几日,与其在街道上冻死饿死,或者去城外的壕沟里忍受臭水烂泥,到城墙上承受炮击,还不如一股脑的把积累的怨毒发泄出来,临时之前,拉几个垫背的。
这个道理,现在百姓没有想明白,但多铎可不想让手下的士卒用棍棒去提醒,他拉住其中一人,喝道:“够了!立刻回去。”
多铎发令之后,甲兵们收回了刀鞘,对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百姓狠狠踢了一脚,骂道:“狗奴才,贱骨头!”
“我不是奴才,我是人,堂堂正正的人!”蜷缩在地上的那人却是咬牙回应道。
多铎没有想到这人还敢还嘴,低头看向他,那人迎上多铎的眼睛,挣扎站起,恶狠狠的说道:“我是人,不是奴才,是你们来了,我才成了奴才!”
“杀了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男女老幼掺杂其中,所有人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