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虞不知这位陈公究竟是谁,毛公也不想透露,但回想起毛公当初有一次神秘兮兮说着‘不可说、不可说’那样的话,赵虞直觉认为,那位陈公可能是相当不得了,绝对要比那个自称梁郡都尉的童谚位高权重。
而凭着毛公与他父亲鲁阳乡侯十几年的交情,赵虞毫不怀疑毛公肯定会出手相助。
唯一的前提是,他们能混入叶县,见到那位毛公。
毕竟前一阵子,叶县也驻扎有梁城的军队,不知眼下情况如何,赵虞决定是叶县探探情况,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当日,寒风凛冽,赵虞与静女拉着手战战兢兢地走在官道上,逢人就躲,以至于临近黄昏时,他们才堪堪进入叶县县域,距离县城尚有一段距离。
眼瞅着夜色将至,赵虞心中也有些焦虑,急切想要找一个能挡风的地方落脚。
忽然,他看到前方隐约有火光。
感受到静女冰凉的小手,赵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凑了过去。
火光的源头,是几间破旧的草棚,待等赵虞、静女靠近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一些人,这些人将马车停在草棚外,聚在三堆篝火旁取暖。
借助篝火的光亮,那些马车上竖着的旗帜,让赵虞瞳孔一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鲁叶共济!
那些马车的旗帜上,就挂着‘鲁叶共济’的旗帜。
这些人,是鲁叶共济会的商贾!
静女也被周氏教过识字,也认得那些字,见此小脸一慌,拉着赵虞小声说道:“少主,咱们走吧。”
她之所以害怕,是怕这里有人认出赵虞与她,为此引来追兵。
这一些,都是赵虞在下山之前叮嘱过她的。
但赵虞捏着静女冰凉的小手,决定与这些商贾接触看看,反正他俩已换了装束,只要不是遇到像魏普、吕匡等特别熟悉的商贾,其他人应该不会将他们认出来。
为了谨慎起见,赵虞从地上拾起一小块泥土,将其揉碎后,抹在静女与自己的脸上,然后又拉低了额头的头巾,尽可能地将脸隐藏在宽大的衣服里。
待准备就绪后,他拉着静女的手小心地朝着那些走去,压低声音问候:“几位好心的叔叔、伯伯……”
尽管赵虞先前想着,一旦情况不对就拉着静女逃走,但事实他还是挺走运的,这里并没有他认识的人,且态度还算凑合,虽然远远谈不上和蔼可亲,甚至瞧了他俩的打扮还有些嫌弃,但终归不至于心狠到无视两个小孩冻死。
在提出恳求之后,赵虞与静女有惊无险地在其中一堆篝火旁坐了下来。
甚至于,有一名中年男子还好心地给了赵虞与静女各一个米饼,让赵虞颇为感激,暗自记住了这个似乎叫做蔡裕的大叔——后者似乎是鲁阳商贾杨继家中的管事之类。
当然,这位叫做蔡裕的大叔也询问了赵虞与静女二人的底细,赵虞便将他预先编好的说辞告诉了对方。
蔡裕听后很是感慨:“是从宛南逃至我鲁阳啊,那可真是艰辛。对了,小兄弟,你二人不妨去投奔我鲁阳的几处工点,那几处工点是我鲁阳以工代赈的场所,听不懂没关系,只要你俩到了那里,听从安排,每日勤劳做主,就有人管你们的饭……”
听到这话,赵虞实在不知心中什么滋味。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点头之际,却忽听另外一堆篝火处有人说道:“别说,老蔡,郑乡那几处工点全乱了,哪还有心思再收容难民?”
说着,那人冷哼一声,满是嘲讽的说道:“一夜之间,乡侯家上上下下两百余口都被杀尽,然后就说乡侯一家勾结叛军、谋反作乱,这死无对证的,可真有意思……直把人当猪狗般糊弄!”
“噤声!”
从旁,有人严肃地提醒道:“县衙昨日才公布的,莫胡说八道……不要命了?”
“嘁!……那刘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骂了几句,觉得没趣,自顾自喝起了酒。
在众人一阵沉默中,赵虞盯着手中的饼,按捺着心中的震惊。
幕后之人陷害他家,称他家勾结叛军、谋反作乱,这事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让他震惊的是,鲁阳县衙居然承认了这个荒唐的说法?
那位刘公……屈服了么?
向陷害他家的凶手。
拍拍静女的手,安抚着明显露出惊慌之色的她,赵虞沉着脸咬了一口手中的饼。
面无表情地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