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瑛看了一眼那个小士卒,看起来这件事并不十分需要保密,再加上范坦本身就是大周宰相的孙子,什么该知道,什么该不知道他可比崔瑛清楚多了。
“走吧,”崔瑛先冲他一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对刚刚清醒的道士们交待道:“老神仙您有什么事直管吩咐外面的士卒,要做实验这屋里的材料物品您尽管用,有特殊制作要求的去村西头找匠人帮忙解决。”
“你忙你的去,”陈抟眼睛盯着那块画了围墙的玻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老道华山险道上都能吃能睡的,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把你屋子炸上天的。”
崔瑛与范坦骑了马赶往汴梁城,太阳斜斜的挂在东边的天空上,繁忙的汴梁城门外人来人往,有城里百姓出城来看球赛的,有刚到汴梁的人急赶着出城的。
进城的人虽多,但秩序良好,就是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崔瑛和范坦疑惑地走到城门外才发现进城检查规规矩矩,出城检查却紧得狠了,守城的禁卒身后还张贴着一张犯人的半身像,上面一列写了犯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又一列写着犯人的外形特征,比如“身高八尺,方面圆目,左脸侧有三寸长的旧疤。”
军卒就是靠这个来分辨过往行人的,看到身高体型差不多的便要拉到一旁仔细验核,崔瑛见他们做事用心,也不敢耽搁,放着马一溜小跑地向开封府赶。
开封府的老百姓如今虽然还不至于到拢袖骄民的程度,但对各家的衣着、马车什么的可也是门清。一见崔瑛和范坦的打扮,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纷纷避让,让他们一路顺畅地来到开封府前。
门子也认得崔瑛,一句废话也没有,麻利地把人往里让。还在上次招收书吏时他们呆的那间屋子,进出的衙役胥吏都屏气敛声,放步都放得轻之又轻,整个开封府内静得简直落针可闻。
“太子殿下!”崔瑛进了内室,端肃行礼道,一边的范坦则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来了。”柴宗训尽力想放松自己的语气,但显然不是很成功,他的脸色僵硬得难看,口气也还有些冲,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尽力放柔自己的语气,“本王不是冲你们,别在意。”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崔瑛很少见到柴宗训能气成这样,柴永岱又不在身边,只能小心地询问道。
“你还得记你在六安任上抓得那几个书吏和衙役吧?给人放跑了。”柴宗训气道,“本王看河北的世族如今太平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是谁了!”
崔瑛有点莫名其妙,他的原身就是一个流民,他现在的礼仪和社会关系都是吕蒙正教他的,但吕蒙正年少时被父亲赶出家门,对于那些世族之间的龃龉也知道的不多,崔瑛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前些日子,本王和父皇建议降低人头税,减少没成丁男女的口赋,官员免税的田地数量进行限制,平衡收入。”
崔瑛点点头表示理解,世族人口虽多,但相对于他们拥有的财富,人头税需要交的钱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但免税田地数量一进行限制,大量的土地需要交更多的税,对于拥有大量土地的人来说,这个政策确实有点亏。
“那之后本王就听到了些风声,有些家族不大安分,想要给本王添些麻烦,谁知道竟是将一个拐卖小孩儿的团伙和你六安县那伙子纵火犯给放跑了。牢房门锁好好的,这明显有内鬼,可恨本王查不到。”
这话崔瑛什么表示都不好做,听静静地听。
“其实海捕文书是小事,本王去找个会画画的小吏就是了,这次急招你来,是想你所学甚至杂,能不能帮忙出出主意,帮我把这内鬼揪出来?”柴宗训满含希望地看向崔瑛,“不过那些神神鬼鬼骗人的东西恐怕没什么用,我都诈过了,没用了。”
“我能去牢中看一看吗?”崔瑛不知道他所说的门锁得好好的是什么状态,便提出希望亲眼一看。
柴宗训点头,一行人绕过后堂,直奔关人的地方。那是两个不相连的牢房,崔瑛默默将这两牢房的位置记下,看起来放人是有预谋的,不是随手连放的。
一把黄铜的大锁金灿灿的,牢牢地把守着牢门,锁眼处整整齐齐没一点划痕,不像强行开锁的样子。
崔瑛没上手,询问得知这锁除了看守大牢的两个卫卒,没有其他人碰过,心里掂量了一下,点点头道:“如果是衙门里的内鬼,我应该能把他找出来,但还要麻烦殿下一件事。”
“说!”
“把所有衙役、书吏召集起来,让他们按个手印,我有用。”
“这事儿得有确实的证据,否则又是一桩落人口实的麻烦。”柴宗训皱起了眉头说。
“有证据。”崔瑛点点头,保证道。
崔瑛隔了丝帕小心地将铜锁取了下来,找人去控鹤军里刮些芒硝来。芒硝多产于人畜的排泄物中,控鹤军人多,秩序好,这些排泄物更多,产芒硝也多。已经会造火药的匠人们提取芒硝手法还是挺多的,很快芒硝便被送到了崔瑛面前。
芒硝干馏就能得到硝酸,放一块小银锭在硝酸当中,很快便制得了硝酸银溶液。柴宗训和范坦就看崔瑛忙里忙外,又是蒸又是泡的,就像在弄什么神奇的魔术。
“好了,下面就是比较手印的工夫了。”崔瑛用一支新毛笔蘸了点硝酸银的酒精溶液在铜锁上轻轻刷了几下,然后把锁放在了不见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