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站在林彦弘的角度,却对庄舜远没有半点好印象。
倒不是因为对方为难了自己,而是林彦弘心里明白,每次都要紧咬着他不放,恐怕并非因为庄大人“正直”。
“庄舜远已经失宠,再蹦跶不了多久,”李景承低垂了眼睛,摆弄自己的袖口:“除非,他背后的人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虽然只有两人在场,但听到李景承的话,林彦弘还是一惊,下意识拍了拍他的手臂,结果被某人捉住了手。
“胡闹,”林彦弘见李景承把自己的手握在他手心里把玩,差点没忘了正经事,瞪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莫要以为在自己的地方就可以不用谨言慎行。”
“是,哥哥说的是。”
最近北境的情况有所好转,林彦弘的脸上好不容易偶尔带了笑,连带着李景承也高兴不少。
正好接到王妃传来家书,说她正教着小景熙说话,念爹、娘、哥之类的字眼,李景承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彦弘,让林彦弘十分羡慕——小孩子咿呀学语的样子最是可爱,更何况被宝宝认出来,这是多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啊!
结果李景承从那时起就私下里唤林彦弘为“哥哥”,美其名曰,让他可以不用羡慕(雾)。
林彦弘果然愣怔了一下,再不去责备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好在,陛下是相信北境的……”
要不然就不会派明显是中立的王家人来曲都,而是顺水推舟地让某些人中意的人选来平武了。
李景承明白,对方要说的不是北境,而是裕王府。
小殿下的名字是梁帝取的,原本梁帝的名字有个“熹”字,是需要避讳的,但他还是给裕王府的这个小侄子取了一个“熙”字——这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今上对裕王府无比信任和宠爱的意思。
可是,帝王心,海底针……就算裕王府忠于天子,不带任何私心地镇守北境,也未必能得到陛下完全的信任。
更何况有朝一日总有人要登上那个位子,最后胜出的人对裕王府会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
从这点来看,王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看似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却暗含危机。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在聪明人眼里,并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
……
钦差来得晚些,但他押送的粮草却依旧得到上下的热烈欢迎。
先后有东大仓和京大仓的粮草支援,南岭又有镇远军和北境军共同御敌,平武等北方诸郡的压力骤减。
不过在众人眼里,林长史恐怕就没那么高兴了。
亲王兼任平阳都督,林彦弘这个别驾头上有裕王和裕王世子两位皇族盯着,难得随心所欲。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不少官员出身地方氏族,未必十分听话,做起事来自然不可能顺风顺水。
好不容易因为雍州的事情,现在北境至少表面上拧成了一股绳来,又突然降下位天京天使。
说是协助北境事宜,但王鹭深比林彦弘还高两级,是正五品的御史中丞,以后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京官本就值钱,更何况还是陛下信任的王家人……林长史这个“新贵”对上人家“长盛不衰”,恐怕难有抗衡之力。
原本以为初来乍到的钦差起码要客气一下再“出手”,谁知道人家都没有寒暄几句,就立刻单刀直入,直接问询北境的情况,大有一来就把林长史挤到一边凉快去的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北境上下经历了几十年来最辛苦、难熬的日子,很多官员亲眼见证了林长史是如何以未及弱冠之年四处奔波,力挽狂澜。
哪怕是之前地方豪族因为诸多原因与长史有些“不愉快”,但也不得不钦佩于他的能力和坚韧。
如今钦差一来北境就有□□的意思,让许多人吃惊之余也有些不满。
尤其是原本就已经与长史建立了“深厚情谊”的一些人,更是对钦差颇有意见。
李景承见王鹭深竟然要查阅之前林彦弘就地征粮的账目,心中十分不快。
他目光幽深地开口道:“这批粮食在东大仓的粮草抵达曲都之前就已经用得干干净净,王大人现在查账,怕是有些晚了。”
王鹭深没想到裕王世子会在林彦弘之前说话,而且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
世子说这批粮食在东大仓的粮草抵达曲都之前就已经用得干干净净,其实是暗示京大仓的支援来得太慢。
其实王鹭深,或者准确地说是王相,早已经预料到,京中派钦差来曲都说不定会让裕王府暂时站在林彦弘那一边——毕竟对于裕王府来说,林长史现在至少算是北境的一员,而他王鹭深却是京中派来对北境事务“指手画脚”的外人,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只不过,林彦弘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异议的样子,裕王府就已经站出来为他说话,还是有些出乎王鹭深意料的。
“世子殿下,就地征粮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北境虽然还未完全安定,但京大仓和东大仓的粮草既然已经到位,就该是时候考虑将借于民的东西还于民了,要不然,朝廷威信何在?”
裕王世子帮他说一句话,还可以说是看在同在北境的情分上,若是再继续为他跟王鹭深争执,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引起京中那位的怀疑。
林彦弘不再保持沉默,主动言道:“王大人所言甚是,只不过当初征粮的时候已经约定好以半年为期,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