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大家还都配合的不错。
可是,到了后半夜,随着气温的降低,体力的透支,以及睡意的袭来,大家都感觉力不从心。
并且,注意力和警惕性,在不断的降低。
尤其是涛涛,他到了后半夜之后,感觉累的已经虚脱了。
涛涛和老徐所在的井口,可以算是崩钻具工程中,最危险的岗位,也是最辛苦的两个人了。
每当崩下去一根钻杆,两人先后要完成:给井口里面卡瓦,放安全卡瓦,给转盘上抬吊卡,拉钻杆,打钳子,卸扣,挂钢丝绳套,推钻杆等等工作。
可谓每一样都是重体力活。
涛涛从晚上十点开始干活,一直干到凌晨五点的时候,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了七个小时。
这期间,他没有休息过一分钟。
不是他不想休息,因为实在是没法休息。
苏里格沙漠里面,上百个钻井队,大家都在抢进度,赶进尺,分秒必争,容不得速度慢下来。
凌晨五点是最容易瞌睡的时候,再加上涛涛舟车劳累,他感觉自己都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虽然已经累到崩溃,但他依然强迫着自己,像一个僵尸一样,在反复重复着同样的机械的工作。
此时的涛涛,特别想念轮休在家的日子。
他想念每天晚上,可以睡在暖和的床上。
想念早上起来,母亲给自己做的那一碗热粥。
此时,当大家把三根立柱卸开,把一根单根,崩进鼠洞的时候,涛涛手里拿着三分的钢丝绳套,挂在了钻杆的末端。
按道理,当涛涛给操作气动小绞车的徐亮亮,打手势的时候,徐亮亮才可以启动气动小绞车作业。
可是,由于大家都过于疲惫,过于瞌睡。
再加上夜晚钻台上的视线非常不好。
涛涛在挂上钢丝绳套,手还没有从钢丝绳套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徐亮亮就突然启动了气动小绞车。
一瞬间,涛涛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他甚至听到了自己手掌骨折的声音。
涛涛撕心裂肺的朝着徐亮亮吼叫:“徐亮亮,快放下来,我的手,我的手。”
可是,由于钻台上,钻机的声音,气动小绞车的声音,钻杆碰撞的声音,液气大钳的声音等等,充斥着整个钻台。
徐亮亮根本听不到涛涛的喊叫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涛涛将脚底下的一个钻杆帽子,朝徐亮亮踢了过去。
当徐亮亮看到朝自己飞过来的钻杆帽子后,才看到了涛涛。
此时的涛涛,拼命的再给徐亮亮打手势,意思让他把气动绞车放下来。
刚才还睡眼朦胧的徐亮亮,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瞪着大眼睛,表情惊恐的放下了气动小绞车。
当徐亮亮放下气动小绞车的一瞬间,涛涛才把手掌,从钢丝绳套里面,给抽出来。
可是,虽然徐亮亮的反应还算快,但涛涛的手掌,已经被钢丝给夹的血肉模糊了。
并且,他的手掌已经骨折了。
涛涛抱着手掌,当即趟在了钻台上。
他疼的在钻台上翻滚。
他抱着自己的手掌,深怕它从中间给断开。
涛涛刚到40649钻井队的时候,就听老张讲过外钳工何彦明的故事。
何彦明就是在崩钻具的时候,和操作气动小绞车的人员配合不当,导致右手食指给直接夹掉。
不过幸运的是,何彦明被夹掉的食指,在钻台底下找到了。
由于何彦明被第一时间送到了银川最好的医院,所以何彦明的手指,最后给接上了。
可是,接上的手指,并不是原生的手指,而何彦明从此以后,再也干不了任何的体力活了。
涛涛趟在地上,他惊恐至极。
他很担心自己从此以后,再也干不了体力活。
他担心自己的钻工生涯,就此结束。
他担心,自己从此以后,就没有了可以养家糊口的右手。
司钻丁北东拍下刹把,从司控房里面冲了出来。
徐亮亮简直吓傻了,他站在原地发呆,不敢过去。
他怕自己的失误,导致涛涛的手掌,被从中间给夹断。
老徐更是俯下身子,把涛涛给扶了起来。
丁北东再查看了涛涛的伤势后,当即命令老徐去报告队长。
井架工大个子在二层台上,看到钻台上一片狼藉,他知道下面出事了,也爬了下来。
徐亮亮傻了半天,才走到涛涛的身边。
他给涛涛道歉,说:“涛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没有看清,就提起气动小绞车,把你的手给夹到了里面。”
涛涛被老徐扶起来后,他头上往下滴着豆大的汗珠,说:“没事儿,不怪你,怪只能怪我挂钢丝绳套的时候,没有把手从绳套里面拿出来。”
老徐是老工人,他比较有经验。
他查看着涛涛手上的伤势,说:“还好,手掌没有从中间给断成两半,不然,要是把整个手掌给接起来,那可就不容易了。”
不一会儿,驻井车就抵达了钻台下面。
徐亮亮,老徐,大个子三人,把涛涛从钻台上给抬了下来。
王队更是没有顾得着穿工衣,直接穿着线裤就跑了出来。
当王队知道是徐亮亮操作失误,把涛涛的手给夹了的时候,王队照着徐亮亮的脸上,就是两耳光。
他一脚把徐亮亮给踹到在地,说:“你他娘是干什么吃的,咱们队上干活的人,本来就不够,又让你给伤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