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问:“先生可知皇后亡灵因何抱怨?”
“这……”莒世南稍经犹豫,断然回禀:“似乎埋怨圣上当日不顾夫妻之情未曾法外开恩,而下旨诛灭皇后父母二族……”
太后长叹一声:“皇后也未免过于偏重私情,裴郑二族固然为她至亲,然生违逆之心确为罪不可恕,她是一国之母,理应明白君臣大义不容违背,圣上若是不顾夫妻情份,这些年来又哪会对她念念不忘,并誓告天下再不立后!”
丝毫没有注意一边才刚被她“恩服”的十一娘,在袖子里蓦然握紧的双手。
太后又问莒世南:“先生倘若出宫,欲往何处云游?”
“在下深受元公厚情相待,自是……不敢推却,故愿从元公美意,于终南别苑修行。”
人在京郊,倒不惧他传布谣言而自己鞭长莫及,太后十分满意地颔首:“我也十分敬佩先生学识修养,先生若愿长居终南,我也便于时常请教。”
断然许可莒世南出宫,并给予厚赏,太后不忘嘱咐十一娘:“今日耳闻之事,切切不可泄露。”
十一娘自然当作耳边风,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贵妃。
“如此说来,那莒姓方士果然身怀异术?”贵妃也大觉诧异,又紧紧蹙眉:“只圣上经此一桩,恐怕又会心怀郁郁,偏偏又才与我起了争执,下令我不得出入紫宸殿,我也无能开导了。”
十一娘虽疑莒世南不安好心,不过没有在贵妃跟前提出,因为事情已然到了这番境地,就算贵妃生疑也拿莒世南莫可奈何,只暗暗决定出宫后一定要知会贺湛,让他必须留心除了元氏兄弟以外,还有谁与莒世南来往频密。
却安慰贵妃:“有兰婕妤居中劝和,圣上应不至于就此与阿姑离心。”
兰婕妤便是秦桑,天子不仅赐封了她份位,而且特赐封号为“兰”,只因先帝赐婚圣旨上曾称渥丹“兰心蕙质”,而秦桑因为貌若渥丹,方才得此殊荣。
贵妃却仍然忧心忡忡:“怕是就算圣上与我和解,我之劝慰也难起到作用,唯有姑且一试罢了。”
十一娘也是满腹忧虑,她虽并不关心贺衍生死好歹,然而分析局势,眼下太后势重权固,不仅将禁卫调动紧握于手,甚至已经夺得兵符,贺衍万一出现意外,晋王显然有如瓮中之鳖生死完全不能自主,晋王若死,就真不知将来有谁能与太后抗衡了,这对于她的全盘计划当然是百害无益。
当务之急,还是需要竭力保全晋王,但愿贺衍还不至于如此糊涂,为一个已死之人而置江山大统不顾,否则十一娘真是连自己都要迁怒上了,当初就不该那么“温柔贤惠”,倘若无理取闹一些,或许就不会让贺衍念念不忘,闲着没事干,死就死了,你说你死前干嘛和那人决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