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经完全入了魔道,果真成了幻象里虞舒曜所说的那般“你已经不是我以为的觞引了”。
此时,宫里突然奏起了大婚时的礼乐,觞引如大梦初醒,缓缓起身,不言语,但眼瞳已染上了眉间那抹褐红。
叶初空和今雨迅速交换了下眼神,随即上前欲拦住觞引,不料觞引大力将两人拨开,只想快步赶往抟云宫。叶初空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出招与觞引周旋。
“觞引,清醒一点,你这是在玩火自焚!若是让他们知道……”
觞引轻松地躲过叶初空的钳制,下一刻即出手扼住了他的脖颈,“我和他的事,与你们无关!”
“觞引你疯了么!那是叶初空,你快放开!”今雨连忙上前要觞引松手。
“我疯了?”觞引扼住叶初空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几分,眸子里的褐红更浓,“是虞舒曜疯了!他竟然说他不是曜仪,若他不是曜仪的话还能是谁!”
“虞舒曜,他一直都是虞舒曜,从来都不是虞曜仪。”尽管被扼住咽喉,叶初空仍要艰难的说着:“觞引啊,别再骗自己了。其实你知道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只不过你一直在催眠自己以逃避这个事实罢了。如今,你已经不得不面对了。”
叶初空用无比认真的眼光看着觞引,“如果虞舒曜和虞曜仪没有半点瓜葛,你还会像如今这般如痴如狂的爱慕他么,如果会,我便让你去找他。”
觞引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眼神茫然如未经世的孩提,“为什么一定要分清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选择……”
骤然,他的眼眸又亮了起来,“是你们不懂,对!一定是你们弄错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说完,他快步踏出流觞坞,往抟云宫赶去。
只是,待他行至流觞坞外的凤凰木林时,无妄真君突然现身,快速捻了个诀将觞引定身。
“放开我!”听到觞引的声音后,叶初空和今雨连忙追了出来。
“老头儿,你怎么来了?”
“觞引,你的爱恨,都太炽热灼人,只会伤了虞舒曜也伤了你自己。别逃避了,你需想一想,对他,究竟是上一世得不到的执念,还是这一世真切的迷恋。”
世人皆愚钝,向来分不清执念与情爱。只是,执念若是实现了,便无趣了;情爱若是得到了,便还想要。
“你放开我!他就要成亲了!”觞引双目褐红,脖颈上的青紫纹路竟蔓延到了耳后。
“你已完全入魔,这次若让你走,你必将造下无数罪孽!”无妄真君没有再犹豫,让叶初空和今雨带着被定身的觞引,一同回到无妄岛。
☆、半年
半年后。
在曜国与竘弋国的接壤之地,刚刚结束一场恶战。在夜幕即将降临之时,曜国终于取得了胜利。
“今日这仗打得真痛快!”季缣摘下银色的头盔,一瞬间长发如瀑布般泻下。
一旁的席若升说道:“你终究是女流之辈,又二十几年没有打仗了,今后在战场上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别再像今日这般心急了。”
“我可不是心急,是激动!自曜仪走后,我再也没打过像今日这么痛快的战了!”
席若升连忙打断她:“你这话在舒曜面前是说不得的。”
“你别瞎紧张,舒曜这不是不在么,你也是知道的,每次打完仗,无论大小胜负,他总是得在我们眼前消失一阵子。不过话说回来,他俩可是亲兄弟,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
席若升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往下说了。虞舒曜对自己兄长的极端厌恶,席若升是能感觉到的,而这其中缘由,他猜不出十分,倒也能明白个七八分。
大约是半年前,竘弋国借林旬阅之死肆意进攻曜国的西北边境,恭亲王也在朝野之中施压,暗中散布中伤舒曜的传言,使得一时间人心惶惶、民心动荡。面对竘弋国的挑衅,日曜帝本是任命自己为元帅,即刻率兵出征。出于所有人意料的是,舒曜在这般风口浪尖之时竟主动请缨,忠于朝廷的一部分官员出于大局考虑,对他苦苦相劝,可舒曜心意已决,日曜帝只好任命其为兵马大元帅,自己为兵马副元帅,率兵三十万对抗竘弋国。
谁知舒曜拒绝了日曜帝领兵三十万的旨意,声称只需十五万兵即可。自己还是明白舒曜此番的用意的,大量兵力迁至西北,都城及其他地区的兵力免不了遭到削弱,竘弋纵然要防,可对恭亲王一派势力更不能掉以轻心。
舒曜这次主动请缨,真是把他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处了。
但席若升至今记得出征那日的场景。虞舒曜身披战甲站在高处,作为统帅敲起出征的战鼓,有力的臂膀打出振奋人心的节奏,鼓槌和鼓面撞击的响声使得每一位将士都血脉喷张。他背对着所有人,所有人却仍旧可以通过那个高大而坚毅的背影看到一个少年将领的坚定决心。
虞舒曜举起斟满了酒的瓷碗,邀众将士一同饮尽,他站在高处,目光如炬:“昔时,先祖率兵救民于水火,方得建曜国、留青史。今日,我辈抗敌护国于竘弋,定能立功业、超前者!随我出征者十五万人,舒曜此生绝不会忘!只愿十五万兄弟与我一起,誓死护国,不破不归!”
“誓死护国,不破不归!”
“誓死护国,不破不归!”
……
在一面面随风飘扬的军旗下,在一声声响亮而坚定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