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辗转反侧,孤独失眠,渐渐心里就出现一个声音,轻轻地、缓缓地、不停歇地对他说,没关系,回到阿森身边吧,继续做好朋友就行,看看他,待在他身边,绝对什麽都不做。
很快他就缴械投降了。
随後他惊恐地发现,再也没法跟以前一样了。
他喜欢阿森,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每次见到阿森,都想触碰他。不,触碰还不够,他想抚摸阿森,抚摸那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脊背。仅仅是盯著那微微隆起的骨头看,他就抑制不住抚摸的渴望。那渴望像条虫,一点一点咬噬他的心脏,渐渐成长为一头野兽。
他开始梦见自己低著头,轻轻亲吻那像海岸一样起伏的线条。柔软的肌肤包著僵硬的骨头,细腻又温柔,让他激动得无法自制,在黑暗的房间里全身发抖,像发烧,又像受了寒。
白天他见到阿森,那梦境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混杂著眼前的场景,让他开始分不清虚实。他渐渐不敢太过接近阿森,他怕靠得太近,会向梦里那样不堪地扑向阿森,曝露自己的yù_wàng。
可是阿森是喜欢他的。
他有时会狂喜地这麽对自己说。
如果他上前,阿森会接受他的触碰,他也会得到像那天一样快乐的亲吻。
可是──
“小澄,你、你必须、必须──”
後面的话语淹没在他妈妈的泪水中,但方澄知道他妈妈要说什麽。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为方家争气,无外乎就是这些。他妈妈的泪水在这个夏天像河流一样,永不停歇。她为了方晴的工作去找过一次方澄舅舅,结果跟弟媳站在大街上狠狠吵了一架。研究生毕业的方晴,美丽又大方的方晴,尽了全力,只找到一份在幼儿钢琴培训班弹奏两只老虎的工作。命运似乎在跟她们家开玩笑,一点好运气也不肯降临。
“还是研究生毕业的呢,学了那麽多年琴,还不如一个中学毕业生,读书有什麽用?读久了都变呆子了。”方澄舅妈站在店门口,冷嘲热讽。
方澄妈妈咽不下这口气,也没法忍受她的宝贝女儿被这样贬低,站在大街上,就那麽吵了一架。这一架算是把两家的关系彻底吵完蛋了,她回来後,一边流眼泪一边诅咒,诅咒她刻薄的弟媳,诅咒娶了那样一个老婆的弟弟。她连与方澄舅舅说话都不肯了。
方澄看著他伤心的妈妈,不知怎麽劝慰才好。他只能更努力地读书,一次又一次捧回第一名的成绩,用这麽一点微小的成就让他妈妈高兴一点。
他伤心的妈妈,他努力工作领著微薄薪水的姐姐,她们是他仅剩的亲人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得负起责任。
他不能让他妈妈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