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极了,又快乐极了。
阿森像往常一般躺下,轻声跟他说几句话,无非就是些今天上了什麽课、他到市区看了房子、房子如何如何工作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方澄恩恩啊啊应两声,基本都是阿森在说。过一会方澄觉得眼皮开始沈重了,应是的声音也迟缓起来,阿森知道他要睡著了,也就停了话。
方澄睡著後,阿森从後面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阿森的工作找得慢,他自己还没著急,别人就替他著急了。
陈涛鑫问阿森,既然一开始目标就是水上乐园,为什麽不夏天就过来?阿森说夏天的时候还没这个打算。那为什麽不在老家工作,等明年夏天再过来,反而挑这麽一个尴尬的时间点?邹林接著问。阿森只是笑笑,最後说:“不用那麽著急,慢慢找,找到合适的比较重要,现在可以陪陪小澄。”
在旁边假装埋头写报告的方澄心里“咯!”一下,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深渊,飞速下降,越来越深陷。
不过再慢也不可能慢到哪里去,过了两个多星期,阿森终於确定了住处。租的房子正好在方澄学校和那水上游乐园的中点,接著工作也确定了,在住处旁边的一家超市打工。阿森还是没有放弃到游乐园工作的希望,什麽都考虑好了,就算换工作也不大需要再换住处。
方澄跟宿舍的其他三人都到阿森的新住处参观了一下。住处很小,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阿森买了电磁炉跟锅,五个人坐在地板上,膝盖磕著膝盖,围著电磁炉痛痛快快吃了一顿火锅。走的时候方澄落在最後面,阿森悄悄把一把钥匙塞到他手上,只说:“拿著。”
方澄紧紧捏著那把小小的银色钥匙,觉得心脏被它烙了一个洞。
这跟他原来计划的不一样。
阿森的到来对他来说是一种暂时的狂欢,一种短暂的放松。他同阿森跟过去一样相处,不再像去年那样逃避他,但两个人跟约定好了似的,不提谁喜欢谁的事。方澄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他要把它默默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即使阿森现在来到他身边,但总有一天阿森还会离开,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放松一下,反正阿森还会离开的。阿森离开後,他们就不会再联系了,他也就不会时时想起他妈妈的眼泪。
但阿森竟把钥匙给了他,这钥匙像根绳子,提醒他只要他愿意,他就能顺著它找到阿森。
方澄觉得日子更难捱了。之前的两个多星期就像指缝间的一点阳光,转瞬即过。现在一分一秒却如此难捱,简直度日如年。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孤单过,有时候下课後,走著走著 就走到校门口,半天才回过神,又转身往回走。
当阿森远在南岛时,他再怎麽想念他也没用。可现在阿森就跟他在同一个城市,他时时有控制不住自己去找阿森的冲动。可去找了又能怎麽样?
方澄不知自己为何会陷入如此无奈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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