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父皇的安排居然也是为了他好,那些兵营吃得苦,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得宠,那些平淡的打发,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擅长讨好。
皇帝继续说:“朕错就错在,没有早早的立下太子,让你们兄弟反目,最终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呵,被自己的儿子胁迫,这在本朝尚属头一次。朕偏心逸儿,这毋庸置疑,朕绝对承认,他的母后是朕一生最爱的女人,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朕最重要的儿子。朕的确曾经打算传位于他,并不仅仅因为对他的宠爱,而是看中他的仁心。乱世需用重典,需要铁血手腕的君王,太平盛世,只要一位温和守成的君王便能够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朕正是这样打算的,只可惜,朕说得太晚了。朕总是忙于政务,对你们关心不够,从来也没有和你们说过这些,池儿已经获罪发配边疆,朕以为你们会有所收敛,唉,朕是真的不了解你们啊。”
“父皇……”姜安喃喃叫道,眼泪已经落下,悔恨充满了他的内心,此刻他只恨眼前没有剑,不然他一定将自己刺死谢罪。
“朕年幼便被立为太子,从没有感受过一天皇家兄弟的亲情,于是朕有了孩子,就不想过早的立太子,这些,朕和逸儿说过。可惜,仍然埋下了隐患,终究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再是亲人。”皇帝疲惫的摇摇头,他看着姜安,眼中充满了惋惜,而后冷冷的下令:“皇子姜安恃宠而骄,造反叛乱,着去其宗籍……明日,午门外斩首。”
姜安抬头最后看一眼皇帝,缓缓的弯腰磕头谢恩:“谢父皇。”
“不!”姜云川忽然大声道,他扑倒皇帝脚下,眼含热泪:“父皇,父皇,三思啊!”
皇帝一脚踹开他,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
姜云川爬过去:“父皇,不要啊,大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现在已经醒悟了,是不是啊,大哥,大哥,你说话!父皇,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父皇!”
皇帝从他手中抽出衣摆,用力一甩,别开脸不肯听。
“父皇!”姜云川围着他跪着转圈,“父皇,这里没有外人,都是我们自家人,这是家务事,儿子有错,当父亲的可以打可以骂,怎么教训都可以,但是别杀大哥啊!”
姜安泪如雨下,就在刚才,他还想一剑杀了这个碍眼的弟弟,没想到转眼他就在为自己求情。父皇说的没错,他没有仁心,而姜云川是个良善的人,他一腔热血,总是赤诚的看着别人,相信以心换心。所以,他会得宠,就算他母亲不是皇后,他这样的性格,在皇家也是少见,终究会博得父皇的青睐。
“六弟,大哥刚才下手太重了,伤了你,很抱歉。”姜安诚心道歉,“但是,我犯了大错,就算在平常百姓家,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的,六弟,大哥接受父皇的处罚,你也不要为难父皇了。”
姜云川跪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忽然抬头看着姜适,用眼神恳求他求情。
姜适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不在乎什么兄弟手足,但是,他还需要姜安,念离还没有找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那边的人发信号,这就说明念离仍然生死不明。
☆、65念离
姜云川终于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低声哀求道:“三哥……”
姜适终于一撩袍襟,跪在地上:“父皇,儿臣也觉得,是不是可以给大哥一个机会。”
皇帝闻言扭头看看他们,冷哼一声:“此刻倒是兄弟情深了。”
“父皇,”姜适说,“今夜之事,就像六弟所言,只是家务事,我们都不说,就让这件事过去,好不好?从此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就真的可以兄弟情深了。”
皇帝玩味的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云川又道:“父皇,儿臣知道,这样饶过大哥,您是不会同意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父皇,您就算把大哥发配边疆,或者流放极寒之地都好啊!”
“儿臣也这么认为,父皇,请三思。”姜适附议。
皇帝沉吟半晌,回到位子上坐下,皇妃惨白的脸,现在终于渐渐有了血色。
他看着她的脸,说:“扶朕回宫。”
终究,还是没有说同不同意。
姜云川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像只可怜的小狗子。
皇帝离去,外面也都被姜适的人打扫清理干净,殿内只余他们三兄弟。
姜云川恨恨的看着姜适,闭上眼摇摇头,勉强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六弟!”姜适在身后叫道。
姜云川连犹豫都没有,缓慢却坚定的离开了。
姜适看着仍然被束缚着跪在地上的姜安,声音冷冷的说:“大哥,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安向后坐,伸直两腿休息一般的悠闲。他瞥了姜适一眼,说:“父皇看不上我们是正常的,我是皇帝,我也看不上这些手足相残的逆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姜安笑:“三弟,说真的,我很佩服你。”他目光悠远,或许是想到反正明天即将死去,那么不妨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
“你母妃地位低下,传说是父皇和皇后置气,醉酒时候随便抓了一个宫女侍寝,不想那宫女如此幸运,一下就怀孕了,还生了个皇子。”
姜适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丝毫没有感情,就像在看一个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