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了,让别人去。”
倾澈听到此话,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痛楚,撑着地板嗖的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脸色煞白煞白的,眼里的不安和着倾泻而出,
“我可以的,少爷。”
看吧……咬咬牙不就可以吗?……“我现在就去给您放洗澡水。”
求您,别连这一点留在你身边的机会都剥夺。
……不明白小孩为什么突然逞强起来,分明已经脸色惨白,还在拼命隐忍。他以为他演技好得可以骗得了他吗?……只是他不想戳穿他的脆弱,只为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止痛……
“恩…在我房间。”
“是。”倾澈有些迟疑,随即很快转身留下抹清瘦的背影给身后的男人……无法掩饰的踉跄使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活像只极地企鹅。……全策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第四十五章 我允许你流泪
第一次进主卧,倾澈无暇光顾,也不敢放肆。生怕又会招惹男人的责骂,可是这个卧室大的离奇,倾澈完全不知道浴室在哪里。环顾四周,茫然迷离的眼眸最终与那双漫不经心的鹰眼对上,对方微眯眼梢,扬扬下巴,
“那里。”
“是。”
全策索性坐在大床上,欣赏小孩战战兢兢的举动,仿佛如履薄冰。每一个举动都是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又小心翼翼的踏进去,隔着磨砂玻璃的大门可以看到纤细模糊的身影。
哗哗哗的水流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就像一曲绵延不绝的挽唱。玻璃上的倩影就那么淡淡的定格在画卷上,像一幅淡水写意。见他慢慢蹲下身,半个身子都弯了下来,像是在试水温。全策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出门外叫住一个佣人吩咐他把药箱拿上来。
等着倾澈从浴室里出来,桌上放着药箱,全策冷不丁的问他,
“知道怎么弄吧。”
“什么?”
“膝盖。”对于夏倾澈的迟钝全策着实无语,语气重了些,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想养个瘸子在家里。”
“……我知道了,少爷。”他差点就误以为全策是在关心他,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浇灭了希望…他只是不想他成为他的拖累而已…心口的痛比起膝盖上的伤还强烈百倍……
“我洗完之前处理完。”说完,全策收回眼躲避着那双雾气氤氲的漆黑眼眸……拿起衣服就走进浴室…头也不回…
……
那句逆来顺受的回答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倾澈抱着药箱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曲起腿,挽起裤腿露出红肿的膝盖,用棉签沾了碘酒,冰冰凉凉的液体刚触到肌肤那阵阵刺痛就传到身上……
这三年里他总是习惯独自舔拭伤口,习惯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就像以前有人告诉他的一样,[委屈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缩成一团。这样,人的表面积就较小,受到的委屈也能减少]……当时在他眼中纯粹玩笑的话语没想到如今成了救命草,把自己缩成一团……这个姿势做多了就成了习惯……习惯了,却每次都会觉得难过……难过得好想哭……
胸腔翻滚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的压进身体的内部。像是月球上剧烈的陨石撞击,或者赤红色蘑菇云的爆炸,被真空阻隔之后,万籁俱寂,空洞无声。
一滴……两滴……任由眼泪扑唆的往下掉滑过冰冷的肌肤混合着药水浸进血液里…倾澈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出声,放任着决堤的泪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滑落……此刻,早已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默然望着那颤抖的身影,向他走进……
直到在他身旁停下,低头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小人儿,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宛若来自黄泉,又仿佛沁着几缕阳光,半冷半暖的摇曳在房间里,
“很痛吗?”
……摇摇头……
“那为什么哭……”
赶紧用手背擦掉脸上的眼泪,悻悻鼻子,压抑着更咽的抽泣,再开口时鼻音格外浓重,“没,没什么……”
全策蹲下身,捉住那纤细的手腕不让他乱动,眉宇间有轻微的褶皱,“既然没什么,你为什么哭!”这一出口,全策有些后悔了,他看到那张凄楚的脸庞倘满了晶莹破碎的液体,正不断的浸湿着白皙的肌肤,在被自己呵斥之后越发的肆无忌惮……他有些动容了…松开束缚着他的手…落到那头柔顺的发丝上,
“真有那么痛?”
……温柔的触碰让倾澈轻微的颤栗起来……真切的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暖。每次都是这样……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给他希望……他到底对他怎样……他不明白吗?那些痛都是他给他的,那些可怜的贪婪也是他给他的……他让他绝望又给他希望……
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舔伤口,自己坚持,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
眼前泪流不止的脸庞让全策想起了那晚小孩胃痛时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以前都没有发现他的眼泪有这么多,多到怎么停也停不下来…眼泪噗嗦噗嗦的滚落融进手背里,匪烫。
“痛,就说出来。”自从亲眼见到母亲在眼前死去,全策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他讨厌懦弱的人,讨厌眼泪,讨厌一切带感情的东西。他的世界只有强势,只有冷漠,只有无休止的恨……然而,在此时此刻,他竟然为了那抹泪光颠覆了所有。一刹那,他允许他在他坚不可摧的世界里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