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都会听到周围的人发出嘶声力竭的哭声与笑声,你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叱骂他们是个疯子,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你会看到很多可怕又阴暗的事,被殴打致死的男孩,被一群医生施奸的少女,被强迫舔舐自己粪便的老人……你试图揭露真相,但糟糕的是没人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你会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也许坐上电椅迎接死亡会更仁慈,可你根本连自杀都不可能……”
康泊慢慢游移开目光,说这些话时他注视着的人是褚画。
唇角的弧度收敛得十分凝重,淡褐色的眼睛却分明带着笑意,没有音调的嗓音依旧古怪而充满魅力。他继续说,“他们把你关在不可见光的铁门之后,用粗得像手臂一样的铁链锁着你,命你吞下各种各样会使你真正发疯的药片;他们甚至隔天就会对你的大脑实施电击,然而无论电击多少次,每一次你依然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惊厥的痛苦长达一生那么久……刚开始你每天都地懊悔地哭泣与尖叫,而后渐渐变得寡言沉默乃至一言不发。你终于明白过来,你是囚禁于森林高塔中的莴苣公主,却没有可以获得拯救的长发;你是一只蛛网上的蝴蝶,发出频死的绝望的叫喊却永远不会为人听见……”
餐桌上的气氛降至了冰点,连常年与血腥、畸形乃至死亡为伍的年轻警探也皱着眉头,感到无话可说。
“亲爱的,这是基督徒的地狱,这是犹太人的奥斯维辛,但这无论如何不会是你将要去的地方。”康泊倒突然笑了,他把视线从女孩脸上挪开,又看向了男孩,笑容更显更迷人地说,“来,亮出你的嗓音,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围的歌吧——《欢乐颂》,怎么样?”
16、北回归线以北(5)
“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围的歌吧——《欢乐颂》,怎么样?”
褚画把目光投于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孩,那个面孔苍白如同死人的男孩慢慢从低头用餐的状态中抬起了脸,以木然空洞的眼神望了望在座的人,突然开口说,“我不想唱。”
“为什么?”康泊似乎对这个回答早有所料,动手替自己添了些酒,眼眸也未抬起。
“我的母亲被关在精神病院,如你所说,像一只发出频死叫喊的蝴蝶,”极致苍白瘦弱的康肖奇亦像个病儿。白天的他还被一群同龄的高大男孩关进了女厕所,怯懦地哭泣不止;此刻却一脸沉静地挑战起父亲的权威,“我不觉得这世上存在欢乐,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歌颂。”
“你说得对极了。”康泊以含笑的眼梢轻轻一瞥年轻警探,转而又凝目望向了男孩,仿似商榷地说,“我只想请你为我们的客人歌唱。”
“我不。”康肖奇说出这两个字,就紧紧阖起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