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需要贷款吗?”
突如其来的美妙声音,让糙面大汉硬着脖子转过身来。
他当然需要。
可惜这座地下赌场和其他赌场不同,赌的乃是水筹这种稀罕东西,所以并没有其他赌场常见的高利贷。
倒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只不过敢做水筹高利贷的人,针对的客户颇为高端,普通赌客的生意根本不接。
为什么他们会找上糙面大汉?
来和糙面大汉接触的,是一位身材婀娜的年轻女郎,她用薄纱遮着脸,浑身散发一股吸魂夺魄的迷人香气……
结果,糙面大汉以月息三分五厘的高额利息,借到了一万根水筹。
这一万根水筹,当然被糙面大汉毫不犹豫的押到了布袋蒙面人的盘口上。
这时,视觉再一次转到那个隐秘而安静的角落。
“可惜。”少年公子道,“才借了一万,如果他肯借十万多好。”
“像这种街头地痞,敢借一万根水筹,胆色已经算不错了。”垂暮老人道,“接下来,该我们出手了——押乙方(布袋蒙面人)一百万根水筹!”
听到垂暮老人这句话,少年公子眼中一亮。
他似乎已经猜到垂暮老人的用意。
随着这一百万根水筹的投入,整个盘口的风向,顿时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布袋蒙面人的盘口之所以那么高,无非是因为没多少人看好他,押在他身上的赌注太小。
而这一百万根水筹,就像是一柄巨大铁锤重重砸下,硬生生把布袋蒙面人的盘口砸低了五位数。
紧接着,越来越多注意到盘口变化的人,开始跟风加注。
转眼之间,原本一赔十二的超高盘口,赫然变成了一赔一点二的超低盘口。
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用三分五厘利息贷来的一万根水筹,押注赢了之后,只能获得两分的利润……
中间短少的一分五厘利润,相当于一千五百根水筹,却是要糙面大汉自掏腰包还债的!
可怜这货完全沉浸在发财的春秋大梦里,丝毫没留意到盘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倒霉的是糙面大汉,和我其实没多大关系。
不过少年公子他们这边不知道啊,还以为我和糙面大汉关系很密切,是指使他参加这个赌局的幕后老板呢。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要怎么赔这一千多根水筹。”少年公子冷笑。
一千五百根水筹,至少也值二、三万两白银,我哪来这么多钱赔?
更何况,人家根本不收银子!
垂暮老人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浓茶,吩咐一直站在身旁的侍女:“壶里的水底不要了,倒掉,再盛些二月的霜露来。”
对于他这种老江湖来说,暗地里玩残一个人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等等。”少年公子却喝住了侍女。
“少爷你这是……”垂暮老人不解道。
“根据你的线报,这个人是刚刚进的城?”少年公子没有解答老人的疑惑,反而问道。
“正是,进城没多久就和这个地痞结伴到赌场了。”垂暮老人点头道,“其实他是通缉要犯,少爷真要弄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又何必大费周章?”
“那样就不好玩了。”少年公子道,“就是要这样挫败他的计划,才让本少爷舒心。”
“那这水……”垂暮老人端起茶杯。
“虽然他是刚刚进城,可这家伙颇有点小聪明,说不定就搭通了什么天地线,能够收到些风声。”少年公子说,“消息保密,在这赌局结束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地方半步!”
“好,好。”垂暮老人苦笑道。
本来走近八仙桌,准备拿走水壶的侍女,此刻只能静静退回一旁。
在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没错!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隐秘角落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正因为有这位侍女的转述——她是我盟友一方的人。
当然,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我,还在石台上准备丢人,还懵然不知呢。
我要开始丢了。
按照与糙面大汉的约定,我故意输掉这一局,他可以狠赚一大笔,不但我欠他的水筹就此勾销,他还得再分给我两成好处。
事实上,如果他不是利欲熏心,眼巴巴的去借贷这一万根高利水筹,即使出了少年公子与垂暮老人这一档子事情,至少也能赢回来两百根水筹。
可现在,他至少要赔上一千多根水筹的利息。
怪我咯?
我真的要丢了。
呼!
球人凌空落入石盘,紧贴外圈高速盘旋着……
全场上千人,无数目光,都死死盯在这颗肉球上。
在盘口大起大落的冲击下,许多观望者都加入了这场突如其来,却又意外火爆的赌局之中。
事后才知道,当时整个外围盘口,竟然足足累积了一千多万根水筹的赌注!
如果没有垂暮老人那一百多万筹码砸下来,是不可能形成如此局面的。
可归根到底,如果没有城门那张通缉令,我就不会用湿泥糊脸。
不用湿泥糊脸,就不会在饮马槽洗脸。
不洗脸,就不会被糙面大汉盯上。
不被糙面大汉盯上,我就不会来这个赌场。
即使来了这个赌场,如果没有少年公子的压力,堂堂黄金城主又怎会对我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下手?
所以问题就是……
你们猜,究竟是谁弄的那张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