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脸涨红,结巴着说:“我……我只是说……你这么小……不用在潭州……如果蒙元围了潭州……潭州守不住……”他咽喉处一紧,觉得要流眼泪,忙调转目光看赵宇,想让赵宇帮忙。赵宇紧闭着嘴,看着李越,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陆敏语气里带了轻蔑:“若潭州不守,已入建康之元军必无后顾之忧,可直取临安。临安无可守之险,我宋必将不存。蒙元驱民如牲畜,无教化礼仪。昔日冉魏之臣民不愿为羌胡所奴,能启世之先河,为冉闵杀身成仁。我等自幼饱读经书,读于圣贤之院,受教于天下大师鸿儒,岂能负我中华教导,罔顾君恩民恩,降元苟活?既然不能忍辱偷生,在潭州与在临安,有何不同?”
李越抬头,见陆敏犹带些青春稚气的面容平静泰然,一时心如刀割,干张下了口,竟然不能言语。陆敏只觉此人理屈词穷,便不再理会他,转头对赵宇说:“我已给小知道钱箔,应能够赵官人使用。”赵宇一愣,李越才想起昨天没有来得及告诉赵宇自己在铁匠铺定了模具的事儿,看来小知道都告诉陆敏了。陆敏不愿对自己说话,才直接告诉赵宇,想到陆敏知道自己大模大样地花他的钱,顿时发窘,手足无措,见陆敏看都不看他了,只好尴尴尬尬地坐了下来。
外面传来仆人的说话声:“陆小官人,郑官人来了。”外面郑子诚的声音:“张贤弟,我带了一个人来。”
郑子诚进门,后面跟着走进来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那个人进来,先对着陆敏施礼,一抬头见张锦,就说道:“你托人带信回家,说不回来过夜,也不讲清楚在哪里,所因何事!阿母一夜都没有睡!若不是郑大哥来家,阿母还会更多愁闷!”
这个少年一说话,李越就听出来这是个女子,不是嗓音,更多的是尾音发软的音调和那种女子特有的微带了抱怨的语气。李越细看,这个女子明显是张锦的家人,同样圆圆的脸庞,在张锦身上就是好脾气的感觉,可在这个女子身上,却显得俏皮而富于活力。
张锦满脸倦容,看来平时多受这个女子的教训,毫无反驳的意思,只有些喃喃地说:“绣儿莫气,我……在此向赵官人请教……精算之学。”
那个女子这才看到了站在张锦后方的赵宇,李越睡得足够的金睛火眼,似乎看到了那个女子眼里突然闪现的一道亮光,她两腮泛红,向赵宇施了一礼,文声文气地说道:“这位官人,吾方才未曾看见,有扰君子,望能恕过。”张锦忙介绍道:“此是我……叫张绣,甚是淘气顽皮,赵官人不要生气。
赵宇淡然地点了下头,说了句:“不妨事。”转了头就对陆敏说:“我现在去休息一下。”陆敏忙说:“我引赵官人前去,再让人安排沐浴。”赵宇摇头说:“不必过多麻烦,吾等时间紧迫,今日午后已约人前来……”两人边说边走了出去,叶铭一言不发地跟着出去了。
李越遥望着陆敏远去的身影,听他指示仆人伺候早餐汤水,根本没回头看自己。李越目光一散,发现屋中有另一个人也看着那些人的背影,正是方才进来的那个少女张绣。只听她边看着门外,边问张锦说:“这就是郑大哥所说你们昨日见的奇人吗?”
张锦责备地看了郑子诚一眼,郑子诚苦笑着说:“我昨日回府,与父亲细谈。讲到你会夜不归宿,我父怕你母担忧,让我早上就去你府中看望,结果绣儿不让我离开,非逼得我讲了昨日细情,还偏要来这里看看。”
张绣回身,看见李越看她,大方地施礼道:“这就是那位造弩神手吗?在下有礼了,我真想好好见识一下你怎么造出快弩呢?”
李越忙站起来还了一礼,陆敏不在屋里,李越觉得喉中梗塞没有了,想到方才张绣见到赵宇时眼里的一瞬光芒,心中大为张绣可惜,就说道:“幸会了,可惜我们明日就要离开,大概没有时间制弩了。”我们就要走了,你可千万别为那个狠心薄情的赵宇动心哪!
果然,张绣脸上笑意微减,但她看向挂在堂中的地形图,大感兴趣地走过去。张锦皱着眉,说道:“你一个……看这些干吗……还不回家。”
张绣回眸,瞥了眼张锦,说道:“你知道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张锦突然想起了什么,展开手中长卷,说道:“那你来看看这些计算,是那位赵官人布置下的,我用了一夜,有几处还是不能完全……”张绣笑得开心,接了长卷,走向墙边的一条长案,张锦跟了过去。
李越皱眉,看着郑子诚低声说:“郑官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子……”
郑子诚走到李越旁边,无奈地小声说:“赵官人,张锦之母乃我父之堂妹,生下张锦张绣一双儿女,可惜我那堂姑父年前故去了。我这位堂表妹,从小聪颖非常,诗书经典,一学就通,学问还胜张锦。我堂姑父十分喜爱,临走还嘱咐张锦不能阻了她想学经读书的路。张锦平时在书院的所学,常回来与她相谈,我等几人都与她相熟。如果不是个女子,肯定是能中举做官之人。可惜了。”
李越也叹息,低语道:“那就赶快找个好人家嫁了呗。”别让她在外面这么溜达,喜欢上像赵宇那样的人呀。
郑子诚压低声音说:“她今年九月及笄。虽然父亲故去,但父母亲都属家世显赫之族,应该配得上良家子弟。”
李越忙点头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