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是真的担心他未来的处境,“等马文才出了仕,你再想办法投靠他,这样便不显眼,等你更进一步之时,有了朋友相助,能查到的东西就更多了。”
“这,似乎对马兄有点……不太公平。”
梁山伯低着声说。
“他性格中也有弱点,便是太过刚愎。你其实才华心性并不弱于他,若他身边时刻有你这样的人提醒,他才会产生危机之感,时刻自省,不陷入骄狂之中去。否则,以他的性子,被磋磨打压个几年,要么郁郁而终,要么铤而走险,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遗憾。”
陈庆之看得远,对马文才的担忧不在梁山伯之下。
“总而言之,你只要记得我不会害你们便是。”
“是,先生。”
梁山伯心中有许多疑惑,却没有问出口,只是也应了。
两人长谈一番后,梁山伯捧着手札已经准备离开,却听得背后突然传来陈庆之有些犹豫地声音。
“梁山伯。”
梁山伯脚步一顿,放在房门上的手微微放下,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先生。
“那祝英台……”
陈庆之皱着眉,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咬牙道:“那祝英台的卦象,显示他未来会是个不忠不孝之人,不但如此,还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被家人亲眷抛弃。我虽不知道这么一个纯善的孩子为何将来会变成这样,但你和马文才若日后真想成大器,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他原本不想说这个,因为一旦说了,倒有挑拨之嫌,更何况祝英台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坏孩子。
可他的卦象绝少出错,这世上一个至纯至善之人突然变成大奸大恶之人的事情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而且每一个发生这样事情的人身上,总会发生可怕的变故。
梁山伯的经历已经很苦,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梁山伯再被卷入什么可怕的事情里去。
没有什么是比眼睁睁看着潜龙变成“死龙”更让人惋惜的了。
“先生这话,和马兄说过了吗?”
梁山伯的表情有些僵硬,定定地看着陈庆之。
“并没有。”
陈庆之很意外他为什么问这个。
“不过,我想,即便我说了,以他的傲气,也会嗤之以鼻,并不会当真。”
在“命中注定”这种观点上,马文才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的叛逆。
“那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会因此而忌讳呢?”
梁山伯扭过头,脸上无喜无悲。
“如果她真有那样的一天,我和马兄一样,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回头,而不是离她远一点。”
梁山伯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
所有人都以为徐之敬会等到所有人离开后再去钟离,却都错估了他对家人的在乎。
就在他打点好盱眙徐氏医馆的琐事之后,不过是他回到医馆的第二天,他就已经下令车队准备,第三天出发。
这样的速度不但令梁山伯等人吃惊,也让马文才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里,若是请官府出具过路文书、路引等物,至少也要三五天的时间审核身份,更别说这么一支十七八人上路的车队,押运的还是粮食草药等紧要之物,少不得更要多盘问几天。
并不见得是尽职尽责,这是地方官府的生财之道,给你办的快了,就没什么油水好谋,没什么东西好卡的了。
但马文才转念一想着徐氏医馆里住着哪位大神也就了然了,既然有侍御史在这里,而陈庆之又欠徐氏收容的人情,有他的作保和出面,就没什么棘手的文书办不下来。
谁敢在御史面前克扣财物,才真是不要命了。
这又一次让马文才思考陈庆之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有意要推他一把,无论出于何种内因,马文才还是亲自去找了徐之敬一次,盘桓了半日,求到了这个人情。
所以翌日清晨送别的人群,赫然发现在徐之敬的车队之中,领头押车的居然是骑着大宛宝马的姚华,和他忠心耿耿的家将阿单、陈思三人。
这队伍的组成除了知道其中内情的马文才,让其余几人都险些惊掉了眼睛,傅歧更是直接指着姚华大喊了一声:
“你怎么那么有闲工夫,又跟着徐之敬上路了?”
徐之敬之前已经和姚华说好了说辞,此时姚华倒是不慌不忙地在马上拱了拱手,正经地回答:
“徐家人手不够,又带着这么多粮食和灾地急需的草药,我估摸着一路怕是危险,便自告奋勇做个帮手,护送他们一程。等他们的事了了,我就回去,出来太久,再耽搁下去,要被参玩忽职守了。”
傅歧自那日不知为何惹恼了姚华之后,已有好几天没看到姚华的好脸色,此时见他居然回了自己,反倒不知所措,只像个傻子一样“哦”“哦”了许多声,最后更是犹如真傻子一般,说了句不只是咒人,还是安慰人的话。
“你本事那么好,若真是被参了丢了官,可以来京城傅家或是会稽学馆找我,日后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那一口肉。”
姚华没想到傅歧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
“想不到傅小公子这么看起的姚某,不过姚某若想吃肉,一定会堂堂正正自己去谋来,还是先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