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为何却有这样相似的眼神与气质?巴多利奥觉得自己被这头悄悄展露獠牙的幼狮给震慑住了,他一点都不敢去碰触那把枪,只要他伸出手就意味着,这场游戏必须以「某个人的死」结束。
而这个人,会是兰德尔少爷,还是他?
巴多利奥的额头凝聚起一滴冷汗,黑眸不由自主地瞥向梅西利尔,后者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眉心微微皱拢着。
那是什么意思?
梅西利尔会允许兰德尔用他自己的命去「游戏」吗?他就一点都不担心枪枝走火?不,也许这是一个简单的骗局,他得顶住压力玩下去。
然后,他就是胜利者。
可是,巴多利奥的手指却在发抖,他的手下个个憋着气,就像脚下踩着地雷,完全不敢动弹一下。
巴多利奥注视着兰德尔的淡紫色双眸,表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实际内心波澜汹涌。他猜不透兰德尔的心思,弄不懂这到底是骗局,还是真的以性命做赌注?他从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窘迫的局面,头脑里越来越混乱。
默默伫立许久之后,巴多利奥突然低头,沙哑地说道:「我输了,少爷,很抱歉打扰您这么久。我们马上就离开。」
兰德尔轻柔地微笑,收起枪。巴多利奥说话算话,彬彬有礼地鞠躬后,带着他的人立刻就走了。
「少爷……」梅西利尔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到兰德尔的座椅旁边说,「虽然我知道您一定会赢,但是,请下次不要再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了。」
「知道了。」兰德尔莞尔一笑道,「这样的游戏也只能玩一次吧,他们可不笨。」
看似听天由命的俄罗斯轮盘其实有着必赢的窍门,只是一般人做不到。只要在最初转动转轮时动一点手脚,凭转轮发出的声音和手感记忆子弹的位置,类似扑克牌的作弊技巧。
教会他这个窍门的人是晏子殊,当然,他们那时玩的是橡胶子弹。
「希望他们不会再来了。」梅西利尔望着书房紧闭的门扉说,但他心里清楚,十圣者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他们会派别的使者来,一波又一波,直到兰德尔同意去瑞士的格伦堡为止。
而兰德尔一旦去了那里,所面对的将是完全封闭的环境。首先他将重新学习礼仪,这个礼仪指的是对十圣者的尊重和无条件的服从。
其次,他的日常生活将被繁重的学习任务占满,从十大门类的学科知识到各种武器的使用和搏斗技巧,每天的睡眠时间少于六小时。
最后,兰德尔的生活是全无隐私的,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吃饭、睡觉都在十圣者的监视下,没有获得允许,他不得外出,也不能写信、打电话,以及和除家庭教师、管家以外的人聊天。
简而言之,那就是一个囚笼,十圣者用他们的思想、纪律,严格教化着未来的继承人。
已逝的兰格斯特公爵就是在格伦堡长大的,尽管这座城堡建筑在美丽的莱西湖畔,比奥汀城堡更古老更奢华,兰格斯特公爵却非常厌恶那里,曾经公开说他的童年就是一个噩梦,格伦堡是他即便流浪街头,都不愿意再回去的地方。
而十圣者们则回应说,兰格斯特公爵根本就不懂得感恩,如果没有苦修士般严格的教育,他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双方就此有不小的矛盾,而后,当兰斯少爷出生时,兰格斯特公爵顶住巨大压力,选择亲自抚养儿子。
「父亲大人还没有子殊的消息吗?」仿佛已经厌倦了十圣者这个话题,兰德尔抬头问道,紫色的眸子里有着很深的担忧。最近几日他总是睡不好,梦见一些很不祥的画面。
那是一片漆黑冰冷的汪洋,一艘巨轮的残骸如同墓碑一般斜指着天空,正快速沉入海里。他梦见晏子殊全身浸浴着鲜血,被困在那个巨大的钢铁盒子里,奄奄一息。
从舱门大量涌入的海水激荡着漩涡和白沫,淹没过晏子殊的身体,那微弱的生命之光,正被四周的黑暗快速吞噬,他却怎么都救不到他。
甚至——连呼喊声都发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得知父母的飞机因风暴坠毁在大西洋里那样悲伤、绝望。
「抱歉,少爷,目前还没有消息。」梅西利尔很遗憾地说。他和兰德尔一样担心子殊,第一次营救行动失败以后,晏子殊的生命可能就更危险了。
「梅西。」兰德尔突然问,「父亲大人他爱着子殊吗?」
「当然。」梅西利尔柔和地回应道,「公爵阁下……用他的生命爱着晏先生,这个我可以保证。」
「是吗……」兰德尔敛下金色的眼帘,似乎有点小小的失落,「那子殊呢?」
「晏先生他当然也爱着公爵阁下,」梅西利尔微笑着说,「不然他也不会接受公爵阁下的求婚。」
「真让人嫉妒。」兰德尔小声嘀咕,托腮望着窗外那阳光明媚的庭院,「我要是早出生几年,就能和父亲公平竞争了。」
「呵呵,少爷,我相信,您将来会成为一位非常出色的继承人。」梅西利尔毕恭毕敬地鞠躬道。
「我们去学校吧。」兰德尔说,站起身,「现在去的话,还能赶上布鲁斯教授的课。」
虽然在内心深处,担心晏子殊担心得要命,可兰德尔明白现在的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他不像卡埃尔迪夫公爵那样强大。在真正成长,拥有自己的势力之前,他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
而